楼厌心中乱窜的戾气被一点一点吞噬干净,胸口处的起伏渐渐趋于平缓,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暗暗将一道灵力汇聚于衡弃春的无弦琴之上。
怒风将歇。
谭老父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僵硬的四肢正随着衡弃春指下的琴音缓慢变动,几次之后,那些浓密的妖气竟悄无声息地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
琴音骤然变大。
谭老父脖颈微仰,骨节交错时发出渗人的“咔嚓”声,他忽然瞪圆了双目,软哒哒地顺着石阶仰头摔了下去。
先前晕过去的老仆已经悠悠转醒,见状连忙攀过门槛爬到院中,将谭老父从地上扶了起来,“老爷?老爷?”
楼厌跟着迈进去,蹲身查验了一下谭老父的气息,满是嫌弃地说:“人早就死了,现在妖气离体,彻底没救了。”
老仆满脸惊愕,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楼厌的意思,“噗通”一声便又朝着谭老父的尸体跪下,悲呼起来。
衡弃春扶袖拦他,“李伯。”
夜色深沉,他的脸色泛着几分惨白,垂落的眉眼清润至极,“府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你家老爷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仆抬起袖子抹了一把眼角,哽咽道:“老仆实在不知啊。”
“那会儿镇子上不知出了什么事,老仆在梦中被惊醒,于是便去给我家老爷奉茶,谁知一开门……却,却看到他站在床边,险些杀死我家老夫人!”
“老仆连忙上前阻止,谁知老爷两眼漆黑,俨然已经不认识人了。”
他说的是更夫被杀之时。
那只妖很有可能是在更夫死后趁乱潜入谭家,暗中杀了谭老父,而后再用妖气操控他杀人。
不是他们找错了方向,而是他们来晚了一步。
只是……
谭家与那妖究竟有什么过节?
为何府上一个两个,都逃不却这只妖的控制?
衡弃春抬手按住心口,呼吸粗重,脸色在一瞬间又白下去一片。
他忍过那阵钻心的疼痛,抬眸问:“变故已起,你若想阖府平安无事,最好仔细想一想,这期间还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老仆忠贞不改的表情至此才陡然一变。
他盘膝坐在石阶上,攥着谭老父衣袖的那只手微微发抖,良久才下定决心似地说:“实不相瞒,那阵躁动之后,镇子上的疯女人曾出现过,似乎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家老爷才变得不对劲了。”
楼厌警觉地拧起眉心,一双狼目微微上扬,一个扑身就上前扯住了老仆的衣领。
老仆年迈,被他扯得向前一仰。
楼厌咬牙问:“之前为什么不说?昨日我与师尊问起来的时候,你不是说从没见过那个疯女人吗?”
“昨日?”老仆疑惑,“那个疯女人……”
颤声良久,他几番颤抖之下还是闭上眼睛,艰难地下定决心,道出一桩惊天秘闻,“那个疯女人,她是……她是我家夫人。”
!
饶是楼厌对人族的关系一知半解,也被这句话震了一下。
谭家的夫人……那不就是谭承义的妻子?
镇上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是谭承义的妻子???
楼厌猛地撒开手,老仆被他甩到地上,凄凄惨惨地挽袖擦自己的眼角。
楼厌的目光环视一圈,越过昏迷的谭老父,再度看向眼前的老仆,笃定道,“你骗我们。”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