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出五十步,停。又走二十步,再停。
脚很想回去,脑子说不许。
委屈堵在嗓子眼上;气在胸口打圈;怕也在——怕回去就被扣个“妖”的帽子,拖去当众烧了。
风把稻壳味吹散,换成潮土的冷。
那个地方,给过我饭、给过我暖,也给过我冷眼和石头。
原来“好”会散,嘴比刀快,传两回就成真。
我把角印攥到指节发白。
不回头了。
迈出去那一步,腿还是抖的。可只要迈出去,命就还在我自己手里。
我吸一口冷气,往前。
——我真傻。
当初多信你们啊——他说“会护着我”,我就信了;婆母夸一句“贤慧”,我就觉得被接纳了。
我学账、攒钱,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全往家里塞,想着日子会越来越稳。
可一出事呢?
我还没开口,锅先扣我头上。说我妖,说我不行,说我拖累他。
我做的好,全当没看见;我有一点不好,立马翻脸。
这就是我换来的。
婆母眼里,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他呢?他说喜欢我,可到头来……是不是先低了头,先松了手?我等来等去,最后只剩下那一句对不起。
妾室呢?嘴上叫“嫂子”,心里巴不得我滚远,好让她一家独大。
仗着肚子有货,到处抖威风,明里暗里笑我“不能生的正妻”。
我委不委屈?——委屈。
更气的是,我居然真心以为能在这儿安稳一辈子。
结果呢?我熬夜记的账,是给他们花的;到头来,他们说翻脸就翻脸。
人心,比天变得还快。
我算是看明白了——再多好,也比不过一张嘴,比不过一个孩子。
行。你们要的不是我。那我走。
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狗男人,窝囊废!
我抬手啪地敲了自己脑门一下,疼得倒吸一口气,揉揉额角,嘴角一撇:
“顾长歌,你清醒点。”
还有,最该骂的是我自己。
他都纳妾了,我还原谅,还回去过,还把辛辛苦苦挣的银子往那家里塞。
想想——我真是大傻子。不,真·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