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红:“我忘了。”
“我没忘。”他把草铺挪了挪,留出我那一块。
这会儿巷口人影一晃,沈砚从人群里擦进来,站在门槛外,目光扫了一圈屋里。他没进来,挑了门口一块干净地坐下。我给他递了个碗,他接了,抿一口,道:“热。”
“你……你喝慢点。”我不知道说什么,不自然地挪了挪脚。
“你们住这?”他问。
“先住。”我说,“能挡风就行。”
“门口会有人来。”
我喉咙里“嗯”了一下,不敢问“为什么”,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几分。
他指了指地面:“看不见的,也算人。”
我脑门“嗡”一下,想起门槛内侧那几粒白点,又想起那团破布。心里发麻,只能“好”了一句。
他把碗放回我手上,起身:“明天我路过,看一眼。”
“你不忙?”我问。
“忙也看。”他说完,把刀鞘往上一推,身子一扭,出巷去了。
“他凶。”狗剩小声。
“凶点好。”柱子憋了半天冒一句。
阿桃点头:“他在茶棚骂那个借抱的,骂得好。”
我没笑,只“嗯”了一声。
天擦黑的时候,柱子把棍横在门口,不出门就在门里坐一会儿,手不离棍。我赶紧让了他门边那块干处:“你就坐这儿,有人靠近你先看,别冲出去。”
“嗯。”他板着脸,谁往里挤,他就轻轻抬一下棍头。巷里几个路人往我们这瞟了一眼,脚步就慢了一寸又快了一寸。
我趁这会儿磨出一块小牌子:旧木板,刮平,用炭笔写了三行,丑是丑点,能看懂就行。
——不借抱。
——不要在门口抹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话白天来当面说。
我拿根绳子把它系在门内侧。狗剩凑过来:“写丑了。”
“看得懂就行。”我把绳子打了个结,心里反而踏实一点。把笔一塞,手心全黑。
“站一会儿。”沈砚不在,阿魁把孩子们叫到屋里,划一个方,让他们站:“脚开一点,护头护肩。”
“这样?”狗剩举手,手腕抖。
“再收一点。”阿魁伸手替他掰一下,动作笨,但心细。
“我也站。”我举手,手一举,肩就酸。
“你先坐。”阿魁按下我的手,“你还抖。”
“我不抖。”我嘴硬,腿却打了个小颤。
二丫提水。阿桃码碗。柱子在门口坐到脚麻,还是不挪。
夜里风紧。我把披风摊开一半,盖到孩子们的腿上,自己靠墙坐着,手里握着刀鞘(是他留下的),掌心那道细口子又开始疼,疼我就不会睡着。巷口脚步来来去去,停停走走,门口的小牌子晃了一下,发出一点轻响,又安静。
“顾姐。”阿桃困困地问,“他……岑野,会来找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