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因被推搡着回到下院,他端坐于桌前,抬手掐诀,低头看着指尖凝成的金光,脑中仍旧一片茫然。
唯有那张粲然的笑靥挥之不去。
可这张脸并非公主今日冷眼孤傲的模样,而是鲜活的,真实的,仿若就在他的身边。
他定念一想,抬掌起势,转瞬间便来到公主府。
彼时温堇禾正小憩,裴因忽从软榻后出现,小心翼翼走到她身后,轻声唤。
“阿禾?”
温堇禾陡然睁眼,忙起身回首,望向裴因一脸戒备。
她在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刀,对准裴因。
那把刀的刀身珠翠满缀,乍一看不像短刀,倒像是女娘的发簪。
“大胆,何人擅闯公主府?来人——”
话音未落,温堇禾便哽住了。
她清楚地看到了裴因眉间的小痣。
自有记忆以来,每每入梦,她就会梦到眉间有颗红痣的男人。
梦中的他虽总是用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她,却从不越矩。
像是认识了很久,每每梦到他的脸,总有种莫名的熟悉与安心感,就像是漂泊的孤舟终究寻到归港。
“你——本宫以前可曾见过你?”温堇禾试探着问。
裴因朝前一步,与她却始终隔着软榻。
“阿禾,我们曾拜过堂的。”
“放肆,本宫的驸马并非是你,你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竟敢直呼本公主名讳?”
温堇禾握紧短刀,心下却在打鼓。
眼前这人甚是奇怪,可她却没由来地相信他,甚至想要依赖他。
可碍于公主的身份,皇家的威严不许她这样做。
她只能硬着头皮胡乱说些违心之言。
听到驸马一言,裴因霎时急火攻心,一手扣在软榻扶手上,咬牙切齿道。
“他不是,至少眼下还不是。”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为何不能是我?”
温堇禾怔忡在原地,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只一瞬却又重新举起。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温堇禾霎时间风声鹤唳。
慌乱中她将裴因裹在衾被之后,高高堆起的绸被将他完全遮掩。
收拾完一切,殿外脚步声方近。
原来是椒房殿女婢传话,说是皇后娘娘召见。
温堇禾绷直身子,遮掩着身后,身形略显僵硬。
她摆摆手,说知道了,命侍女退下。
待侍女走后,她忙挪开遮掩的被褥。
可被褥之下,早已空空。
此后的半月,灵台观的方士一直在长安除妖,自是裴因也不例外。
他偶尔在宫中祭祀之时与公主相遇,也仅是遥遥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