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推了推眼镜,冷漠推出一张纸条,道:“你的舅舅要你给他打个电话,这是号码。”
“通讯卡没了。”许秉文道。
班主任一个头两个大,蹙眉,“东西都保管不好。”说完拉开抽屉,取出一张新的,“打完还回来。”
许秉文接下,拿走纸条头也不回走了。
“李老师,那是许秉文啊。”旁边的新老师询问。
李老师继续办公,“嗯,什么事?”
新老师道:“听闻他爸爸……这算不算问题儿童。”
李老师瞥了她一眼,“别多管闲事。”
远离朗朗读书声的教室,大厅。
“喂?小文啊。”温润的嗓音让许秉文喉结滚动,“什么事。”
对面的人道:“小文,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爸爸他……”
“被警察抓走了,吸了东西,被判了无期。”
世界仿佛被静止,黑白占据了他的大脑,挂在墙上的公用电话话筒落下来,幸好有弹簧绳。
早读期间,诺大的大厅只有他一个人。话筒一跳一跳的,断断续续传出声音。
“小文?小文?你还在吗?”舅舅的声音传出。
许秉文拿起电话淡淡应了一声,“我听到了。”
“哎,造孽啊……小文,你别怪你妈当年没带你走,你爸死活不让还差点砍伤她,她没办法。”
“你妈现在有了新的家庭,也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你照顾好自己,钱够不够?舅舅给你打二百?”
“不用了,谢谢舅舅……妈妈最近好吗?”许秉文抿唇,最后还是问出。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许秉文以为对方挂断时,“好。”
“嘟嘟——”忙音后,许秉文拿出通讯卡塞进口袋。
但他并没有直奔办公室,而是先去了洗手间。
迅猛的水流击打水池,水珠顺着他白洁的脸蛋落下,融入湍急的水流。
进去了,他那个傻逼父亲进去了。
牵动起来的唇角扯到了伤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痛,但快乐。
“噗,”他撑着水池,低垂着头,“哈哈哈哈。”像疯子一样大笑。
班里的同学都以为他疯了,那几个又来挑衅的刺头被从不还手的许秉文打得直叫爸爸。
于是,喜提二次进办公室的许秉文得到了请教条。
迈出校门的那刻,即便路过的车扬起尘土,他依旧大口呼吸着空气。
就好像,吸入的气体带走了他身体里流淌着的劣根的血脉,将它们净化,再净化。
自由,如风。
回到老破小的居民楼,腐臭的苔藓味灌入鼻腔。
锁孔“啪嗒”一声,他倒在了被白蚁啃得不成样的椅子上,头顶的灯一闪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