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街头,祁深阁总是会有些恍惚,毕竟这里与北海道相比起来是那么不同,但却在某种程度上与自己少年记忆中的家乡影像相重合,会经常让他想起来上高中以前的时光。
祁深阁不算是个很安分的孩子,虽然成绩不错,不过显然也并没有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学习上。
他的脑袋里装着无数个恶作剧和奇思妙想,但每次数学试卷最后一页被试探着放上一道略有超纲的附加题,他总是能成为全班唯一做出来的那个——用一种让老师意想不到的解法。
祁深阁自认为自己与国内应试教育体制并不十分相称,但他仍然如鱼得水地在快乐中完成了自己的小学和初中。
中考毕业之后,因为父母的工作调动,他们举家迁往东京,在那个真正的国际化大都市里拥有了一个小家。
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羽田机场落地的那一天,祁深阁记得自己哭得很惨。
他在国内有关系很要好的玩伴和朋友,而搬到异国生活意味着自此连见他们一面都嫌困难。
所以当草草把带来的行李安置到临时落脚点之后,那天下午父母带着祁深阁去了银座和秋叶原。
他在购物的天堂里眼花缭乱,又迷失在无数张色彩斑斓的动漫海报中。为了调节自己儿子的情绪,妈妈告诉他今下午他可以放开了挑选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祁深阁抱了三座手办回家,还在gigo夹了整整一购物车的娃娃。
祁深阁终于不哭了,晚上被父母带着去吃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炸猪排,一边吃一边笑,差点把上面裹着的面包糠吃进鼻涕泡泡。
这些记忆其实在他定居在函馆之后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褪色,也许是因为它们都与他那早逝的双亲有关,记忆保护机制不允许他过多折磨自己。
但在许书梵来到函馆之后,他仍然会忍不住去回忆那些往事,作为知晓许书梵童年趣事的交换,把它们用买一送一的价格附送出去。
他很向往许书梵的少年时期。他是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书呆子,不会因为沉迷在放学之后偷偷摸摸去河边捞鱼被骂,也不会被揪住小辫子,质问为什么这次月
,这个世界的第六天,祁深阁晚上仍然睡不好觉,即使入睡,梦境里也总是被那个人填满。
次日是葬礼正式举行的日子。
既然已经回到了故乡,那么一切统筹安排的任务自然都落在了许长风和安怜梦身上。
好在这对夫妻还算坚强,就算偶尔哭泣也仍然能保持清醒,只是偶尔还是会对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发呆。
消息被陆续传递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被曾经认识许书梵的每一个人接受。
葬礼的场地在城市边缘的一块绿地公园,一条滢滢的溪流旁边。许长风说许书梵以前很喜欢来这里野餐,春天的时候风向和风速合适,他偶尔也会放风筝——是远近闻名的此道高手。
葬礼当天,来的人比祁深阁想象中要更多一些。那些人有着他不熟悉的面孔,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让他陌生。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每一个在看见遗照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泪水,一个面容清丽素净的女孩子甚至差点因为伤心过度而晕厥过去。
直到葬礼结束,在旁边坐着出神时偶然听见身边准备离开这里的人群讨论,祁深阁才知道那女孩子是许书梵在大学里的追求者之一,从开学军训一直追到许书梵因病退学,孜孜不倦,却怎么也没能见上那人最后一面。
祁深阁发了一会呆,然后轻轻拨了一下自己指甲旁边再深一寸就要开始出血的肉刺,心想和很多人相比,自己其实已经很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