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秦嵬见他咬了一口后才问。
“很不错。”沈云屏道,紧接着加了一句,“等我吃完再跟我谈这烧饼夹肉的价钱,我还想留着胃口吃东西!”
秦嵬难忍笑意:“好吧,但你可要惦记着这茬啊。”
深夜吃夜宵总是心满意足,沈云屏心情正好,懒得跟他计较,敷衍道:“再说,再说。”
他分明已饿得肚子叫,却还勉强端着斯文吃相,嘴不大张吞咽也仔细,只有速度奇快无比。
秦嵬被他口齿含糊地打发了一通,本想调侃两句,却见他这会儿的速度和刚才吃干粮时判若两人。
于是调侃当即被忘到一旁,只顾着将笑憋回肚子里。
尽管并不明显,轻微到连沈云屏自己也并未在意,但秦嵬还是察觉到,方才那番话已算是沈云屏放松了的表现。
或许因一道在冷雨中经历过生死,如今再一道坐在火堆旁,哪怕是八方楼主也会有所松动。
秦嵬并不讨厌这种细微的变化,或者说求之不得。
因为一次松动,就会有无数次松懈的可能。
两人没再说话,一个饼下肚,沈云屏对秦嵬的脸色也好了许多,竟亲手折了两根枯枝丢进火堆里去。
“我喂饱了你,你倒有心情喂这火堆了。”秦嵬笑道。
却见沈云屏斜睨他一眼,并未跟他斗嘴,反倒站起身,从自己躺着的片儿地铺上揭了件垫着用的小毯,丢给秦嵬。
秦嵬接了个正着,愣了愣。
沈云屏又掏出水囊,在火堆旁坐下:“既要在这雨夜里坐一宿,还是弄得暖和些好。”
秦嵬正要解释以他的内力,全不怕这点儿寒冷,就听沈云屏又道:“省的明天打个喷嚏,就管我要工伤钱了!”
“唉,”秦嵬忧伤道,“一个人要是很了解我,我就很难从他手里捞钱了。”
沈云屏连搭理都懒得搭理,只又捡着干净些的树枝丢进火里。
火苗噼啪地吞噬枯木,与雷雨声混合。
等困意已有些上来,沈云屏听见秦嵬低声道:“朋友无需遍天下,有一个难忘的就已足够,哪怕已是‘曾经’。”
意识到这话是在回答先前的闲聊,沈云屏默默无言,两手凑在火堆旁慢慢摩擦。
四周的温度暖和不少,看来他那条小毯也很让秦嵬满意。
毕竟只有身体暖和起来,心肠才会软下来。
心肠软了,闲话才会多起来。
而沈云屏相信,以后每一次看到小毯和雨夜里的火堆,秦嵬都会三五不时地想起这一瞬的暖意。
那像今日这样的闲话,就还会继续。
他搓着已热乎乎的手,在这简短的话里感觉到一丝来自秦嵬的理解。
这位将武林盟主之子、江湖各路豪杰的友情都不放在眼里的刀客,心里是有难忘的朋友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秦嵬的友情?
是年少时的朋友,还是扬名江湖后的朋友?
既然说是“曾经”,是闹掰了还是出事了,如若出事,与如今又有什么关联?
夜雨轻打破庙,冷风卷来困顿。
宵夜下肚,又喝了几口凉水,沈云屏拧着眉头,又委屈地在干草地铺上躺下。
也不知是脸已不再躁痒,还是因为知道秦嵬不会因为守夜而再管他要银子,总之沈云屏这一次不需多久就睡熟了。
秦嵬用木棍轻轻拨弄火堆,听得远一些的地方,八方楼二位的呼吸已平稳绵长,已梦会周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