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道:
“先生……您身上有一股……有一股味道。”
“嗯?怎么了?”
陈漾疑惑地提起衣袖闻了闻。但那上面除了淡淡的草木香以外,什么异味都没有。
“没有味道啊。”
“是有一点点的……”蔺青易附和着,一同凑到了神父身边。“不过不是什么难闻的味道,它很香!也很特别。就是……可能那气味太淡了些,所以您自己闻不出来。”
“……是这样的吗?”
陈漾望向坐在角落的时霖枫。青年罕见地迟疑了一瞬,面色怪异。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倏然站起身,大力把围在神父身边的两人甩到了一旁。
“抱歉,先生。我为他们失礼的言论向您致歉。”
“噢……这没什么的,他们只是在同我闹着玩而已。对吧?”
陈漾笑着眨了眨眼。
时霖枫担心道:
“但……”
“没事的,不用责备他们什么。我很高兴能看到他们如往常一样同我说笑玩闹。”
陈漾轻轻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迫使他将几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放松。
“只要看到你们大家都好好的……就好了。”
……
这可以说是陈漾从小到大,现在,乃至以后的唯一愿望。
只可惜世事往往不能如人所愿。
一时间,镇上突然多出了许多头痛发热的患者。接连数日,陈漾都在忙着为病痛所困的人们做弥撒和驱邪。
他无暇顾及同样生着病的孩子们,只得嘱托住在附近的萨曼莎女士多留意他们一些。
要是一定得在这个镇子里挑出一位,那让陈漾最为信任的必定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萨曼莎女士。
那是一位极其心善的女士,陈漾小时也曾受过她的照拂。她做出的面包总是香甜绵软,是镇上独一份的美味。也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总少不了一些厚着脸皮向她讨要吃食的家伙。
但萨曼莎女士从未驱赶或辱骂过他们。她专门在柜台上放置了一个特殊的篮子,里头装着蛋糕的边角料以及一些没有那么新鲜的面包。
这是所有人都可以免费拿取和尝试的。
而直到现在,萨曼莎女士的柜台上都还保留着这个篮子。
……
安置好了所有的一切,陈漾却始终难以让心情变得平静。
他发现,这些患者的某些症状跟当初夺走小杰拉尔丁生命的怪病有些类似。
从城里来的医生也说,这像是某种传染力极强的疾病。这些出现了相同症状的患者都需要隔离观察,防止感染范围扩散。
但当陈漾挨家挨户好声好气地劝解时,他们却说:
“这不过是一点普通的头疼脑热,我还得去工作呢!怎么可能成日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那谁来赚钱?还有我的妻子和我的孩子们怎么办?我们都是要吃饭的啊!”
“谁能保证您说的就一定是真的?怕不是存了心来折磨我们这些老人家的吧。真是的,活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什么‘隔离’的说法……简直荒谬。”
“赫里厄斯神父……除非是国王亲自给出的旨意,不然怕是没人愿意陪您玩这样毫无意义的过家家游戏了,哈哈哈哈。”
似乎周围的每个人皆陷入了沉默的痛苦之中,他们看向神父的眼神里都带有明显的不解与质疑。
可陈漾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们痛苦,看着昔日温暖的城镇变成现在的死气沉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