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再次出现在凌霄面前时,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雨已经连续下了三天。
凌霄坐在窗边,听檐角滴落的水声。
门轴吱呀响了一声。
凌霄没有回头。她知道是送晚膳的师姐来了,每日这个时辰,总会有人送来一碗灵米和几样清淡小菜。
“放在桌上就好,谢谢师姐。”她轻声说道,目光仍停留在窗外。
没有回应。
一丝截然不同的、带着山林野性和雨后泥土、草木汁液甚至隐约血腥气的潮湿寒气,灌入了这个被檀香浸染得沉闷的房间。
凌霄的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是狂野的、毫无章法地在胸腔里擂鼓,快得几乎让她窒息。
凌霄猛地转身,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琥珀。
那个名字在舌尖滚烫,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一年了,整整一年,她只在远处看见过琥珀的影子,在晨雾中,在暮色里。
琥珀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像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允许进入。一年的分离让她变得更加消瘦了。
蓬乱潮湿的灰黑发丝下,是那双美丽的、独一无二的琥珀色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依然明亮,像两簇小小的火焰。
一年来积攒的委屈像潮水般涌上来,凌霄想质问琥珀为什么躲着她,想扑上去捶打她的肩膀,想抱着她嚎啕大哭。
但凌霄知道她不能哭。眼泪会触发驭妖咒,她哭了琥珀也会痛。
她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一眨眼琥珀又会消失。
“你来了。”她听见自己说。
“你长高了。”琥珀说。
凌霄再也忍不住了。她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她冲向琥珀,在对方后退之前,死死抱住琥珀的腰,把脸埋在那片湿透的衣料里。雨水浸透了她的前襟,冰凉刺骨。
“我找了你很久,”凌霄的声音闷在布料里,“后山的山洞,练武场后面的树林,连禁地都找过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琥珀拍了拍她的发顶。她的手掌很凉,但凌霄却觉得温暖从那里一点点蔓延开来。
“我没走远。”琥珀说,“只是……不想被看见。也不想给你添麻烦。”
凌霄抬起头,看见琥珀的眼睛里有什么悲伤的东西一闪而过。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年来,琥珀可能比她更孤独。
檐角的水滴答滴答落在石阶上。凌霄数着琥珀的心跳,比人类缓慢,像蛰伏的野兽。
她突然很怕天亮,怕晨钟响起时琥珀又会变回一道影子。
“今晚……”她攥紧琥珀的衣角,小声乞求,“可以不走吗?就在这里睡,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