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仰起头。
她的眼神清澈得如同山涧泉水,里面却翻涌着一种林默无法完全理解的、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渴望。
她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林默的衣角,动作带着一丝迟疑,却又无比坚定。
“主人……”她的声音依旧平缓,却似乎比平时低沉了一丝,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莉莉丝……想……和主人……一起……”
林默愣住了。
他看着莉莉丝眼中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依赖和渴望,拒绝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更多的纵容,点了点头。
莉莉丝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笑容,虽然依旧没有人类那种生动的弧度,但那双蓝眼睛里瞬间亮起的光芒,却比任何笑容都更加璀璨夺目。
于是,夜晚的卧室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莉莉丝总是穿着她那身精致的洋装,安静地躺在林默身边,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尊完美的雕塑。
她不会像人类那样翻身或发出鼾声,只是睁着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幽光的蓝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林默沉睡的侧脸。
她的呼吸轻得几乎无法察觉,只有林默在深夜偶尔醒来时,才能感受到身边那具身体散发出的、比常人更低一些的体温,以及那无声的、如同实质般的、充满依赖的注视。
这种注视最初让林默有些不自在,但渐渐地,他习惯了。
甚至,在某个被噩梦惊醒的深夜,当他感受到身边那安静而坚定的存在,以及那双在黑暗中始终守护着他的蓝色眼睛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温暖瞬间包裹了他。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莉莉丝放在身侧的手。
莉莉丝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她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回握住了他。
她的手依旧冰凉,但那份坚定而纯粹的依赖,却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林默心头的恐惧。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默和莉莉丝之间的羁绊越来越深。
林默习惯了身边这个安静、美丽、带着一丝非人气息的存在。
他习惯了她的依赖,习惯了她的注视,甚至习惯了每天醒来时,看到她守在床边,用那双纯净的蓝眼睛安静地等待着他。
他开始教她更多东西,给她读故事书,带她看电影,试图让她更像一个“人”。
莉莉丝的学习依旧神速,但她身上那种奇异的“非人感”却从未消失。
她对情感的感知和理解,总是隔着一层薄纱。
她能准确分辨林默的喜怒哀乐,却无法真正体会其中的复杂滋味。
她能模仿林默的微笑,却无法理解笑容背后的温暖。
她能说出“我爱你”,却无法理解这三个字背后沉甸甸的分量。
她就像一面最纯净的镜子,能映照出林默所有的情绪,却无法产生自己的涟漪。
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窗外的雷声如同巨兽咆哮,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上,发出噼啪的巨响。
林默被雷声惊醒,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身边,却触碰到一片冰凉。
他猛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
莉莉丝不在床上。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掀开被子冲出卧室,在空旷寂静的别墅里寻找。
客厅、书房、厨房……都没有。
最后,他推开地下室的门,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顺着楼梯往下,微弱的手电光柱扫过堆积的杂物,最终落在了地下室最深处那个存放莉莉丝的旧木箱前。
莉莉丝就静静地坐在箱前的地上,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
她没有开灯,整个人几乎融入了周围的黑暗,只有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眼睛,此刻却黯淡无光,如同即将熄灭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