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只是变得空白,没有声音,也没有句子。
直到那天
直到有一天,他在网上看到一条比赛剪辑。
视频画面很短,只有几分钟,是新一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颁奖片段。
那位冠军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黑发,眼神沉静,站在华沙爱乐厅的舞台中央,神情冷静得近乎克制。
镜头里还插入了他演奏时的一小段回放,画面昏暗,音量压得很低。
但江临舟还是听出来,那是《第一钢琴协奏曲》的开场。
他弹奏时坐姿挺直,指法极稳,节奏紧扣,仿佛每一个乐句都早已在脑中走过百遍。
背后是波兰国家管弦乐团,木管与弦乐为其留出极宽的空间。
他弹下第一个音时,全场鸦雀无声。
那声音极冷,却极准,像冰面裂开时的一道光。
江临舟没有看完,只是忽然站起身,走到阳台上。
阳光正好,风不大。
他靠在墙边,指尖按在手机屏幕上停了一会儿,脑子却一片空白。
他想起很多年前,傅义也曾站在那个舞台上。
那一年,他弹的是《第二协奏曲》。
前几轮弹的夜曲被欧洲乐评称作“语气极其东方的肖邦”,最终却止步第三名。
傅义从未说过那场比赛是他的遗憾。
他也没说过什么“为国争光”或“证明自己”的话。
他说的只是那天晚上:
“华沙的灯光很冷,但舞台很安静。那种安静,我一辈子都记得。”
江临舟忽然明白了。
傅义不是失败者。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接近过一座山峰。
而他现在站在原地,看着那条曾中断的轨迹被另一个年轻人继续走了下去
他心里那种埋藏的失重感,就像被重新拨了一下。
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
而是某种埋在骨子里的、曾经熄灭过的渴望,在那个舞台灯光打亮的一刻,被悄悄唤醒了。
这一次,不是要替谁完成。
而是要自己走一次那条路。
他终于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
不是去赢,不是去成名。
是要让那个他早年追随过的声音,不止步在第三名。
是要走进那个属于他们、属于傅义、也属于肖邦的舞台。
不是为了让别人听见,而是为了:
不让那盏灯,就此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