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榆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可以打电话吗?”
靳意竹唇角浮起一点笑,直接打电话过去,说:“想打电话的时候,直接打给我就好了,不用问的。”
“是吗?”魏舒榆大概是起床了,旁边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万一你在开会怎么办?”
“开会我会提前跟你说,”靳意竹说,“别的时间都可以想打就打。”
“真的吗?”魏舒榆呢喃了一句,很快又接上一句,“也对,我现在是女朋友了。”
“真的,女朋友当然可以随时打电话,”靳意竹忍不住笑,“我准备出机场了,等会Mary过来接我,我要先去半山一趟,律师在等我。”
她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是跟何天和的律师团队谈话。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调查,律师团队认定,何天和的逝世存在部分疑点。
当时,何天和经过手术,精神和身体都有了明显的恢复,下午还出席了董事会议,应该是病情预后良好,正在逐渐恢复,不应该晚上突然发病。
更何况,下午讨论的话题,正是股权分配这么敏。感的话题。
靳意竹心情沉重。
早在外公去世的那天,她便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
但这种蹊跷被证实的时候,她还是觉得难过。
真的会有人为了钱,去危害别人的生命吗?而那个人,还是她的外公。
Mary掐着时间过来,在机场出口接了她,一路风驰电掣,往半山别墅开过去。
在路上,Mary忍不住问她:“靳意竹,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靳意竹用手撑着下巴,不咸不淡的回答:“我怎么会知道。”
马路两侧的霓虹灯招牌依旧密密麻麻,几乎要垂到车顶,五颜六色的灯箱像是拼命挤进视线里,叠在一起,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街道不算宽敞,车辆却川流不息,红色的士和双层巴士交错而过,偶尔有熟悉的粤语广告声从车载广播里飘出来。
空气里混着潮湿、机油、海风和老建筑的霉味,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隔着一层说不上来的距离感。
Mary被她梗了一下,倒是不以为意,安静了几秒钟,又说:“现在公司里都在传,是靳盛华指使别人做的。”
靳意竹问:“有证据吗?”
她并非不关心这个话题,而是现在讨论这个话题,没什么意义。
失去的人不会再回来,如果找不到证据,连最后的慰藉都不会有。
如果非要说有什么意义,那就是她即将成为这件事的受益人,接手何天和名下所有股权。
何天和从来没有隐瞒过自己的遗嘱内容,他的遗嘱上,指定了何婉若作为他的女儿,将在他亡故的时候,接手他手中的股份,或许就是这份公开的遗嘱,令靳盛华起了歹念。
但何天和还有另一份遗嘱,一直由律师团队保存,从未对外公开。
内容与众人熟知的那份截然相反,如果他是非自然死亡,那么遗产的受益人将变更成靳意竹,由靳意竹继承他所有的股份。
靳意竹想,外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相信何婉若只是他的女儿的?
他写下第二份遗嘱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他会觉得悲伤吗?
“没有证据的话,就先不要说了,”靳意竹抬眼,看了一眼Mary,“很多人在盯着你,建议你也谨言慎行。”
“我没说,你也知道,我八卦归八卦,还是有分寸的。”
Mary长叹了一口气,在斑马线前停车,趴在方向盘上,盯着眼前的红绿灯。
“为什么不让贺如意来接你?她都入职好久了。”
“我不放心,”靳意竹摇摇头,“香港跟东京不太一样。”
Mary沉默良久,问:“你是不是……”
“嘘,”靳意竹伸出食指,按在自己的唇上,“不吉利的话不要说。”
半山已经近在眼前。
黄昏时分的半山,犹如浮华时代最后的剪影,星星点点的光芒点缀着道路,错落有致的别墅掩映在树木之间,灰白色的外墙在暮色中泛着冷调的光,隐约透着一丝疏离感,层层叠叠的枝叶像是天然的屏障,拦住外界的窥探。
石板铺就的蜿蜒小路沿山而上,路灯一盏接一盏,散发着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在雾气初起的黄昏里,显得既安静又有些孤立。风从山间穿过,带着湿润的气息,偶尔吹动窗台垂落的白色纱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