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腥味萦绕不去,谢折衣看着神像衣摆处那抹血红。
稍微有些后悔那么干脆利落送走青莲。
如今的他,浑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脏透了,不配靠近。
可那些人更不配。
若是青莲还在这里,倒是可以叫他帮帮忙。
这样恶心的地方,那些人怎么敢把神像放在这里,无头的神像,在看见这座无头神像之时,怒火沸腾烧的理智岌岌可危。
但谢折衣还是小心克制地不想损害神像,他反复将自己的手擦拭干净,确定绝无任何血污,才敢小心翼翼尝试去擦掉那块碍眼的血渍。
不行,完全不行,无论如何那块血红都擦拭不掉,就好像诅咒一样附骨之疽,似乎真的牢牢扒在那处。
即便用上灵力,无穷无尽的灵力涌上去,想要直接磨掉这一层表面,却毫无作用,谢折衣神色越来越阴郁。
穹顶吊着的无数尸体仍在摇摇晃晃滴着血珠,方才那么大动静的打斗,却没有一具尸体掉下来。
一滴血珠滴在谢折衣眉心,蜿蜒朝下,谢折衣感应着脸上黏腻的触感,抬头,看着头顶无数的尸体,手一翻,天问剑被其掷了出去,掀起一阵冷风,势无可挡朝那些尸体刺去。
却在即将靠近时,“咚”地一声,被一道无形结界拦住。
随之而来,方才被谢折衣杀的成千上万的碎肉全都自主地似乎受到某种召唤朝上飞去,也成了那堆烂肉的一员。
谢折衣再度把剑掷出去,这次无数千机红线也跟着朝上面扑去,却还是被那道无形屏障拦着。
那是什么、那上面的气息。
无数次被挡下,有余波反噬到身上,谢折衣唇角溢血。
终于,在天问剑再度被弹开之时,谢折衣猛地吐出一口血。
“你不可能成功的。”一道平静无机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缥缈玄幻,仿若从遥远的天际而来。
但绝不是尊神。
“你是谁?你知道什么?”谢折衣冷冷地问道。
“天命之人,你不需要如此戒备,”它说出它的身份,“我是此世天道,我不会害你。”
谢折衣闻言,忍不住冷笑三声,“不会害我?我从出生之日起,至今所经受的这些痛苦折磨,莫不是拜你所谓天命所赐,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害我?”
“那是你身为天命成神之人所注定的宿命,我并未强行干预,而是你生来注定,隐于三千道之上的命轨选中你为天命之人,没有人可以反抗。”
“天命成神之人,非历经百般磨难,千种蹉跎,不可证道心。那是你的宿命。”
天道平静地解释道。
狗屁的宿命。
谢折衣心中讥讽,却惦记着更重要的事,他问,“那看来,那群人刚才对说上天的启示,莫不是就是你这贼老天?”
面对他的出言不驯,天道毫无反应,只应道,“我只是稍微回应了他们的夙愿。”
谢折衣神色冰冷,“是你告诉他们用这些尸体来污染这座无头神像?这些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若是这座神像当真全都染成红色又会怎么样?”
天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待这座神像真正完全浑身上下都被血迹浸染,高居九天的神祇也将会陨落。”
心中那股预感成真,即便再不想相信,可冥冥中有道声音告诉他,天道说的都是真的,而也正是如此,谢折衣才愈加不安躁动。
“尊神高居九天,不朽不灭,凭这些人,凭这么简陋的阵法,你怎么就敢自以为可以对神造成伤害,即便你是天道,也不可能插手神明生死。”
天道:“你说的对,若是正常来说,我确实不可能做到,只是,是祂擅自违背了与我的约定,是祂违背了命轨,即便是神明,也不可违背三千道之上的命轨,祂会因此付出代价。”
谢折衣错愕,“什么约定?”
天道:“祂应当杀了你。”
一句话,震的谢折衣几乎不能思考,他陡然想起初见时,白衣的神祇,自上而下垂眸看他,当年幼的谢折衣问祂为什么出现时,祂道,“或许,是让你知道,你未来会死在谁的手上。”
所以,从那时起,祂就知道,或许未来的某一日,祂将亲手结束他的性命。
可是……
“可是祂非但没有杀你,还救了你。”天道第一次语气上扬,纯粹的疑惑。
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