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攥紧了手,心里那郁闷的思绪纠结于出口的措辞。不过这沉默实在短暂,很快被另一个声音打破。
“喏,这个给你。”
比阿特丽斯从衣服堆钻出来,把一条长裙往她怀里一塞。
那是一条质地精良的墨绿色裙子,没有过多繁复的蕾丝或装饰,只在领口和袖口处有几圈精致的白色刺绣,样式简洁又不失典雅。
裙子的面料带着一丝凉意,柔软而厚重,落到她紧绷的手背上。
简第一反应便是反手捧住它,继而满脸困惑地抬头看向比阿特丽斯。
“给我?”
“嗯哼,你总该有件得体的礼裙参加晚宴吧?”比阿特丽斯开始收拾被她翻乱的箱子,“这条裙子我没穿几次,但个子长得太快,已经不太合身。但我想,或许还算合你的尺寸?”
在她们三个中,比阿特丽斯确实是个子最高挑,发育最好,也最年长的一个。她下半年就该升高年级了。
简抱着那条裙子,说不出来话。
是的,她能看出这条裙子价值不菲,比她所有的衣服加起来都要好。而且参加晚宴,在众多家境优渥的学生面前登台领奖,她或许是该穿得更得体些。
但,她实在是没有那样的经验,也不愿因此流露出局促,叫人看轻。
她踌躇着,试图扯出最直接的理由:“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这个理由比阿特丽斯早就想好了反驳的话,二话不说打断她,“衣服被穿着才有价值,不然就是一块布料。而且,我本来也说要感谢你,要不然,你当成是我在赔礼道歉……”
她说着又别扭起来,没了声音,脸上写着“不准反对”的意思,直直盯着简。
“总之,我都翻出来了,你先去换上!”
简一迟疑,埃莉诺就捕捉到机会加入了交谈。
“jaaaaaane(简~),”她把手搭在简的肩上,轻轻摇晃,用撒娇的绵长尾音说道,“就一次,好不好?我一直很想好好给你打扮一下,反正现在也没事做,就当是在玩游戏吧?”
“穿上不喜欢再换下来怎么样?”
看着两个人无比坚持的态度,简叹了一口气,退让了:“……好吧。”
穿上让她们看见多不合适就能死心了吧?
事实证明,一让步,便由不得自己。换完裙子,她都没来得及看自己什么模样,就被埃莉诺手疾眼快按住,编起发辫。
简僵硬地配合着,头发一梳好,她又被比阿特丽斯拉着披上披肩,然后两个人围着她商量要别什么发饰胸针。
在盖茨海德,乔治安娜和伊丽莎被仆人们围着打扮的画面简见得多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会有这种机会。
简晕乎乎的,原先那点不自在,早就在朋友们一声声讨论里,像被浪潮推动的浮木般,半推半就地消散了。
不知道被鼓捣多久,她终于被重新按回镜子前。
“你看,我就说很合适。”比阿特丽斯对着镜子,帮她调整着发饰,语气很是赞赏,“说真的,琼,你这半年来变化很大——瞧现在站得多直。”
简闻言,抬眼去看镜子。这一看,叫她不敢认了眼前那个女孩是自己。
她的长发被细致地梳理过,大部分在脑后挽成一个光洁而低垂的发髻,余下的几缕则被编成细巧的辫子,环绕着发髻,末端用一枚小巧的银质叶片发梳固定住。埃莉诺特意留下了几丝微卷的鬓发垂落在耳侧,柔和地修饰着她的脸部轮廓。
那条深绿色的长裙,堪堪及地,衬得她身形修长;披肩柔软地压在她肩上,恰好遮挡住纤细的臂弯。整个装扮下来,褪去了往日的朴素与拘谨,镜中的人影显得沉静而端庄,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半年来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
在林昭和学校礼仪课的双重影响下,她慢慢改掉了之前过于畏缩的姿态,脊背挺直,个子开始拔高。她的体重没有增长多少,可皮肤不再像从前那样病态的苍白,有了健康的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