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把钱都搁进钱罐,温野菜拍了拍那罐子,眼神里情绪翻腾。
遥想以前爹娘都还在时,家里的日子蒸蒸日上,钱罐子都没这么沉过。
现在家里有五十多两银子不说,后院还有牛和鸡鸭。
有喻商枝在,三伢的病不用愁了,有这些钱压箱底,二妞的嫁妆也有保证了。
而无论是帮三伢治病,亦或是这五十多两里一多半的银钱,再加上牛车,都是伴随喻商枝而来的。
因温野菜半晌不出声,喻商枝不禁问道:“可是又想起了什么事?”
温野菜回过神,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情。
奇了怪了,明明遇见的都是好事,自己为什么反而觉得眼眶烫烫的。
“一会儿泡完脚我就收。”
他用手背蹭了蹭眼睛,双脚在水盆里荡了起来。
“水这就快凉了。”
这两句话的语气,温野菜自觉掩饰地很好,却不知在喻商枝听来并不寻常。
喻商枝不好揣摩温野菜实际的心思,可唯独能断定,小哥儿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或者说……是感伤。
他想了想,能令温野菜感伤的事,大约和已经去世的父母有关。
思及这一点,喻商枝微微垂下眸子,算了一下日子,启唇说道:“阿野,过几日就是清明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拜见一下岳父岳母?”
温野菜还正对着水盆里的倒影发怔,不料喻商枝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你想去见我爹娘?”
喻商枝莞尔道:“我既都是温家的儿婿了,自然要去见一见的。”
清明节去坟上祭扫的意义是不一般的,更是家中大事。
现下喻商枝与自己把什么都说开了,再去给爹娘烧一炷香,就等于是正式告知父母,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了。
方才心头那些复杂的情绪,顿时都一扫而空。
温野菜忍不住张开双臂,扑上前一把将喻商枝抱住,还把脑袋放在人家的肩头蹭了蹭。
“商枝,你真好。”
喻商枝被扑了个满怀,半晌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了温野菜的后背。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温野菜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摸才发觉,这小哥儿平日里一副厉害模样,实际还是个瘦弱的半大青年。
后背摸上去,一排棱棱的骨头。
心下一酸,他手上的力道也紧了紧。
温野菜察觉到喻商枝的回应,笑容更深。
两人一番耽搁,直到泡脚的水是彻底凉了。
因为记着喻商枝说过,这水变凉了后再继续泡下去,反而对身体不好,温野菜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喻商枝的怀抱,去外面把水泼了。
水花飞溅,大旺和二旺抬头看了看,闻到残留的艾草味后努了努鼻子,默默趴远了一些。
若只是温野菜自己,肯定就这么回去睡了。
然而喻商枝讲,刚刚摸过了钱,一定要洗一洗手才行,温野菜本来不以为意,可在听喻商枝描述了一番那些钱被多少人摸过之后,愣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他不仅端回来了水,还拿了两个皂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