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骋眉间微蹙。
“且公主坠马,属下接住了她,本已无事,没想拐角后还有一处隐秘的陡坡,这人定是算准了位置,对枫林地形极为熟悉。”
萧骋已领会他话中之意,“你是说,逐鹰卫里出了奸细。”
凌夜说了如此之多,体力已是有些不支,最后建言,“殿下不妨去查查,那日最先发现公主落水的是谁,第一个赶过去的又是谁……”
萧骋听此,已颇为意外,贺檀曾向他保证,凌夜身手品性毋庸置疑,此番他也见识过了,没想今日一段推敲,他还有这般敏锐凌厉的心思。
他话锋一转,“你愿不愿来拓王府,随本王做事。”
这话一出,汤圆惊讶地睁圆眼,随萧骋而来的几个心腹将领也是朝他打量过去。
凌夜同样未曾料想。
他面色苍白,垂眸浅淡一笑,笑中也多少带了些遗憾,“多谢殿下赏识,属下并无建功立业之心,只求安稳顺遂,能跟着五公主已是极好,有负殿下好意。”
他眉眼未曾抬起,笑容也似是未达眼底。
萧骋年长他些年岁,已至而立,辗转战场多年,又置身朝局,何尝不知这是一条不归之路,这少年既无此意,他也不会强求。
“既如此,你便好生跟着云倾吧,有你在她身边,本王也放心。”
凌夜这回笑得真切,与他做了一世兄弟,自然知晓他铁血柔情。
见他体虚,萧骋嘱咐他回去仔细养伤,便遣人相送。
再回公主府,已近酉时。
两人自中堂穿过,下了长廊,要回落月居,需得经过皓心院的门口,凌夜路过时脚步一顿,终究没忍住朝院中望了过去。
堂间已燃了明晃的灯烛,轩窗上人影憧憧,应是有许多人围着云倾,在伺候她用晚膳了。
膳房可给她做了甜食?
凌夜才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觉这问题可笑至极,于众星捧月的五公主而言,自己实在是太过无足轻重,卑微到不会影响她分毫。
既便曾关切他身上的伤、送了他玉佩,也不过是对一个下人的体恤罢了。
从未半分旁的情绪。
他做的那些个甜食,从不放糖,兴许她早就吃腻了。
也兴许,她就是在生他的气。
府中人尽是如此猜测,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
若不然怎么直到今日,都没有过问自己一句……
凌夜这伤养了半月,他与云倾一墙之隔,却未见过一面。
这日傍晚,他又叫汤圆在院子里耍枪。
汤圆来公主府一个多月了,过得极不轻松,除却日常差事,只要他夜哥醒着,便日日给他布置功课,晨兴夜寐,风雨不论,练不完还会被踹,被罚马步,他的身手可谓突飞猛进。
急雨落过一场又一场,八月底的风已有些凉意,凌夜一袭素白衣衫,只拿一条绸带将头发挽在头顶,还有几缕被风吹下,松散在额角、肩上。
汤圆身穿薄甲,手里握着一杆红缨枪,在院子中间挥汗如雨,凌夜站在一侧,口中不时提点几句。
橘灿的晚霞映照在红缨枪头,云倾过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汤圆刺出去的一枪猛地停下,惊慌收回手,跪地行礼,“见过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