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阳太妃讷讷不敢多言,太后却犹嫌不足,冷了冷神色道:“皇帝,哀家也是为祖宗基业着想。你登基将近三年,膝下却无子嗣,这如何使得?哀家知道你和贵妃还年轻,但江山社稷乃是大事,你切不可掉以轻心。皇家最要紧的是多子多福。”
萧凛面色不变,淡笑着道:“那依母后的意思,父皇只得朕一子,便是福薄了?”
太后没想到他会直言不讳,面色遽变:“皇帝,你——”
萧凛道:“因而,母后不必再用此等话来劝朕了。子嗣之事,朕自有打算。母后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朕身体有恙,奉御几乎寸步不离,又为朕寻了滋补之药,才勉强好转。”
他眼波一扫,将看似低头垂眸实则凝神细听的太妃和丹阳长公主尽收眼底,唇角慢慢挑起,不紧不慢地道:“母后和太妃都是疼爱朕的长辈,在你们面前,朕也不欲隐瞒——如今前朝事多,朕身心俱疲,实在无心分神在其他事情上。”
太后勉强平复下来,寒声道:“哀家知道皇帝一心扑在政事上,只是也该为江山后继考虑。”
萧凛并未急着回答,而是姿态闲适地坐下,漫不经心地道:“母后何必担忧。即便朕真的无福,没有子嗣,便从皇室宗亲中寻一个子侄,立嗣承祧便是。”
太后气不打一处来:“皇嗣之事,怎能由着你这样任性!”
容棠也震惊地看向萧凛。难道他前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后来才便宜了萧磐吗?
她心头急跳,半晌说不出话来,却见萧凛面上虽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寒凉,透着若有所思,不由得愈发疑惑。
励阳王妃眼底闪过一丝微弱星芒,转瞬即逝,随即温声劝道:“太后,陛下自有陛下的打算,您不必担心。”
太后只觉头痛,闭了闭眼,挥挥手道:“哀家乏了,皇帝和贵妃都退下吧。”
容棠尚有些怔忡,便已被萧凛握住手,向太后行礼告退。
直到回到长乐宫,萧凛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容棠:“母后的话不必放在心上,朕也不会再让母后用这种话质问你。”
容棠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方才陛下说身体有恙,实在无心在其他事上。陛下自打上回病愈后,依旧觉得不适吗?”
她说着,紧张地看向萧凛,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
萧凛微怔,随即眉头舒展开,说道:“那不过是朕搪塞母后的话。放心,朕如今并无大碍。”
容棠默了默,有些别扭地开口道:“陛下莫要忘了答应臣妾的话。”
萧凛很快反应过来,低低一笑,伸手捋
了捋她的鬓发,柔声道:“朕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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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察觉
圣寿宴很快到了。
白日里,太后先是接受了群臣和命妇的参拜,又于启祥宫内受了皇室子弟的贺寿,待傍晚时分,才动身前往设宴的昭阳殿。
宫中的宴会大多没什么新意,不过是众人热热闹闹说些吉祥话,再由教坊司的人献艺表演,看多了便觉得无甚趣味。况且今晚伶人们的歌舞还是当初容棠亲自遴选的,她不知看了多少遍,早已失了兴致,便只心不在焉地小口抿着面前那据说不会醉人的果酒。
太后和萧凛端坐在殿上,而以容棠为首的内外命妇则陪侍在下首。她抬头瞥了一眼上首,却见太后正兴致盎然地欣赏着表演,显然很是喜欢这样的场合;而萧凛则端坐在原处,神色疏离,只在太后说话时扬起淡淡笑意,温声应和几句。
待宴席过半,容棠只觉得坐得浑身酸痛,且殿内酒气洋溢,惹得她有些头晕。她环顾四周,发觉无人留意,便悄悄起身,与身后的萧娆低声道:“我出去走走,透一透气。”
萧娆问道:“要不要我陪嫂嫂一起?”
“不必,”容棠笑了笑,“我很快便回来。”
烟雨陪着她出了昭阳殿,又远远地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寻了个清静之处坐了下来。
昭阳殿附近不远处便有一小片御花园,布置了些假山亭台的景。此刻万籁俱寂,一片昏暗,只遥遥听得见昭阳殿内的丝竹管弦之声。
烟雨道:“吵嚷了一整晚,总算是能安静片刻了。”
容棠示意她噤声,说道:“小声些,免得让人听见了。”
两人坐在亭子中,恰好被周围的树丛挡住。容棠靠在亭柱上,闭目静静坐了一会,正想回去,却忽然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
她反应极快,立刻拿过烟雨手中提着的灯,噗的一声吹灭。
这点动静并未惊动那边的人。容棠屏住呼吸,听着那两人逐渐走近,在树丛那边停下。
一个女声低低开口:“老夫人这几日还是觉得身子不爽利吗?”正是丹阳长公主。她语气忧急,显然对这位“老夫人”极其关心。
容棠有些诧异。不知她所说的老夫人是何人,竟能让一向眼高于顶的丹阳长公主如此情真意切。
很快,另一个声音响起,回答了她:“祖母年纪大了,大夫说不可用猛药,只能慢慢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