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将酒饮尽,放下酒盏,那张面孔便显露了出来。然而容棠恰在此时收回了目光,眼睫低垂,只瞧着足尖,自然也没有留意到那双深浓如墨的眼睛投出的目光,倏而如轻云般滑过她,旋即收回。
宫宴已近尾声,皇帝没有多待,很快便走了。太后面有疲色,便吩咐了身边人好生送众人出宫。容棠缓缓吐出一口气,扶着母亲的手臂向殿外走去。折腾了大半日,总算是能够离开这里了。
她刚迈出昭阳殿,便听见身后有人唤自己,却是崔婉。她柔柔一笑,轻声道:“容姐姐,我想和你说一句话。”
容棠看向母亲,见她微一点头,便走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姐姐,我想求你一件事,”崔婉面色黯然,“今日我们所见所闻,可否请姐姐保守秘密?”
容棠一怔,不曾迟疑道:“妹妹放心。此事涉及崔顾两家,又牵扯了陛下,我自然不会多言。你放心,我绝不会向除你之外的任何人说此事。”
崔婉盈盈行了一礼,低声道:“多谢容姐姐。”
容棠见她面色忧愁,便柔声宽慰道:“妹妹,我想崔公子是顾全大局之人,定不会让你们为他担心的。”
“但愿如姐姐所说。”崔婉苦笑一声,向她告了别,转身离开。
容棠目送她走远,这才与徐翡一道出宫回府。
晚间歇息时,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前世其实她也去参加了皇帝的生辰宴,不同的是,那一次皇帝自始至终没有来过昭阳殿,更没有亲自同女眷们宴饮。后来听容肃文说,皇帝其实也没有在广阳殿待太久,不过是宫宴之初露了个面,略说了些话,后来便先行离开了。
那么这一次,皇帝的举动为何会截然不同呢?容棠疑惑了半晌,却也没想出什么头绪,只能合了眼沉沉睡去。
接下来几日阴雨绵绵,天总是阴沉沉的透着一股窒闷,容棠本打算去一趟钟福寺,然而想着雨后山路最是难行,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宫宴后数日,不仅选秀之事毫无动静,也没有任何有关册立后妃的消息。容棠心想,难道这一世还是会和从前一样不了了之吗?
她心事重重地沿着回廊慢慢踱步,正偏了头去看院子里嫩绿的新芽,正巧遇见了刚刚回府的父亲,便唤了声“爹爹”,却见容肃文眉头紧锁,神情紧绷,面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他本自沉思,听见女儿的声音猛然回神,却未如往常那边笑着应声,而是沉沉叹气,说道:“棠棠,随我去见你娘,有要紧事告诉你。”
容棠从未见过这样严肃的父亲,心中咯噔一下,忙跟了上去。父女二人来到上房,闻讯而来的徐翡面有诧异之色,问道:“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容肃文屏退众人,在圈椅上坐了,伸手端起茶盏,却只是用力地捏住杯壁,抑着嗓音开口:“三日后,宫中会派人到府上传一道圣旨。”
徐翡心中一紧,问道:“陛下有什么旨意?”
容肃文涩然开口,神色是掩不住的哀伤:“那是一道给棠棠的圣旨。”
“陛下他。。。。。。选了棠棠入宫。”
容棠霎时间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做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