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晚正准备给装备科老陈打电话的间隙。
顾云舒拿着两套防护服走了过来,瞥见地板上的花生壳,她摇摇头笑了下。
“老陈的花生壳又撒了一地。”顾云舒的声音淡淡的说道。
宁向晚转身时,她的目光撞进顾云舒口罩上方微挑的眼尾,不禁让她喉间一紧。
四年前的雨夜突然在视网膜上显影。
梅雨季的静海市。
老陈浑身发抖冲进警局时,顾云舒正咬着解剖手套往手上套,她的无名指还沾着尸检报告的蓝墨水。
“云舒,虎娃的胎盘卡在里面了!你赶紧去看看!”老陈的声音焦急说道。
顾云舒扯掉手套就跟着老陈往雨里冲,宁向晚同时也赶到,手里抓着急救箱。
狗窝搭在汽修厂后巷,铁皮顶漏着雨,稻草被血水浸成暗红色。
顾云舒跪在泥水里,指尖探进虎娃体内。
她抬头冲宁向晚笑:“手电筒呢?怕我看不清小狗的胎位?”
她的声音里带着剖尸时的冷静,却在触到小狗爪子的瞬间,指尖微微发颤。
宁向晚蹲在她对面,举着手电的手稳得像解剖台上的镊子。
她听见自己说,像在指挥拆弹小组,“往左两厘米,摸到前爪了,慢慢拽。”
第一只小狗滑出来时浑身发紫,顾云舒用牙齿咬开脐带,对着它鼻腔吹气。
虎娃虚弱地舔着幼崽,顾云舒忽然抬头,睫毛上的水珠滴在宁向晚手背上:“接着照,还有三只。”
她的警服已经湿透,腰线处贴着皮肤,勾勒出宁向晚再熟悉不过的弧度。
第三只小狗胎位不正,顾云舒的指尖在羊水里泡得发白,却始终没让虎娃发出一声痛叫。
宁向晚换了只手举电筒,警服裤腿浸满泥水,膝盖硌在碎玻璃上却浑然不觉。
最后一只小狗发出细弱的叫声时,顾云舒瘫坐在泥水里。
顾云舒抬头看她,眼尾的水珠混着血渍。
她笑得像个偷喝了蜂蜜的孩子说道:“宁向晚,你手电筒举得比法医的解剖灯还稳。”
雨停时,五只小狗在虎娃怀里拱动。
顾云舒用宁向晚的备用警服擦着手,布料上的血渍晕开像朵梅花。
宁向晚看着她发梢滴下的雨水,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开,触到湿发下的温热皮肤时,两人同时触电般缩回手。
此刻装备室里,顾云舒口罩上方的眼尾仍带着当年的笑意。
她的指尖在防护服上无意识地摩挲,那里还残留着四年前雨夜的泥泞,以及某个没说出口的“谢谢”。
此刻,宁向晚的手机在掌心震动,内线号码跳动着“装备科老陈”。
宁向晚接通时,麻将牌的碰撞声混着花生壳碎裂的轻响劈面而来。
老陈还是爱这一口,麻将搭配着酒鬼花生,刑侦队里都叫老陈,麻将酒鬼。
宁向晚的声音有些沙哑道:“老陈,我和顾法医取防护服,登记本在柜子里吧?”
老陈带着惯有的热络说道:“嗯,你们写吧!在柜子里!你记得帮我给小顾说……虎娃生的那个窝崽子昨儿又把训练服咬破咯!”
顾云舒的睫毛猛地颤动,口罩边缘露出的耳尖迅速泛红。
登记本的纸页在笔尖发出脆响,末尾的墨渍被顾云舒指尖轻轻抚平。
两人的手隔着签字笔相触时,宁向晚闻到她发间若有似无的玫瑰味的护发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