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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价（第1页）

【1】

夜色沉沉，唐公馆。

唐山海的手紧扣着郭走丢，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从身后的惊涛骇浪中彻底剥离。他步履沉稳，即便肩背僵硬，也未让她落后半分。

与唐父唐母寥寥数语寒暄后，便径直回屋。屋内寂静，只剩烛火在风口处摇曳。

他松开外套纽扣，动作略显滞涩，将她轻按在椅中，声音低沉：“喝点水。”

语气平稳，递过水杯的手却泄露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郭走丢接过杯子，看着他走向书案。他点燃一支烟，却任其自燃，青白的烟雾缭绕着他冷硬的侧脸，像为他镀上一层无形的盔甲。

——他一直在硬撑，只为不让她看见那裂痕。

“山海。”

他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将浸透肺腑的寒意尽数驱散。随后，他掐灭烟，烟灰缸发出一声清脆“咔”，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什么在胸口碎开。

他走到她面前，俯身，将额头重重抵在她单薄的肩窝，手臂猛地收紧，将她完全箍进怀里。

那力道大得像要把两人的命脉一并勒紧。

郭走丢微微一怔，眼眶瞬间酸涩。她的手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头濒死的兽，声音带着强装的笑意：“唐先生，你要把我勒碎了。”

唐山海的喉结剧烈滚动，嘶哑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走丢…辛苦你了，我…”

话语戛然而止，堵在喉间，再也无法成言。

她心口像是被狠狠揪住，却牵起唇角，故作轻快：“嗐，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你唐山海的太太。你就算真要倒下，我也得把你从阎王殿前拖回来。”

这句半玩笑，让他胸口那根弦终于松了几分。

他应了一声，却仍没松开她：“今天只是第一关。”

郭走丢愣了下，随即笑了笑：“我知道。戴笠那种人，不会轻易放人。可再来一次，我们也能应付。”

“不能总靠应付。”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她没答，只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那就趁现在，先喘口气。”

烛火噼啪一跳。

他紧绷的肩背终于松弛下来，拥着她的手臂也略微卸了力道，却固执地环着她。

郭走丢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侧脸贴在他胸前，听着那逐渐平缓的心跳。

“缓过来了？”她轻声问。

“嗯。”他嗓音依旧沙哑。

“那，唐先生，我们算算账？”她抬起头，眼底还红着，嘴角却勾起一丝狡黠的弧度，“刚才在里头，你差点把我胳膊捏碎，这笔怎么算？”

她知道他需要转移注意力，需要从那种濒临崩溃的情绪里抽离。

唐山海垂眸看她，眼神示意她继续。

“好，先说我的。”郭走丢竖起一根手指，语气像是在讨论一道火候欠佳的菜肴，“第一，我那声‘说胡话’，气儿没喘匀，露了零点五秒的馅儿，让戴笠逮着了。我认罚。”

她顿了顿，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我后面哭得太狠，差点真背过气去，节奏有点乱。虽然效果还行，但不够优雅。”

她放下手，总结道：“总结完毕，请唐先生批评指正。”

她刻意用这种俏皮的方式，将生死一线的惊险拆解成可以讨论的技术问题。

唐山海沉默片刻，眼底的沉郁被她这番话冲淡些许。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未干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