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叫张仰莱,1951年出生,七十年代偷渡到香江,后来辗转到大马,在一家橡胶园打工,后来又娶了橡胶园老板的独生女。橡胶园老板死后,他顺理成章继承了橡胶园,逐渐涉足房地产和其他行业。改开之后,张仰莱受政策影响,回国建了几家工厂,专门做外贸生意。97年金融危机,他的橡胶园破产,他本人也跳楼自杀。”
裴行则将私家侦探调查到的信息交给翁绍:“从这些表面能查到的信息来看,这个人应该跟你被绑架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他为什么会把建厂的工程承包给当年还名不见经传的包工头翁英杰……张仰莱本人已经死了,他们想要知道答案,就只能去问翁英杰。
“没必要问。”翁绍翻了翻资料,扔在一边:“问了翁英杰也不会说。”至少不会说真话。
裴行则趴在翁绍的身边,忍不住手欠地拨乱了翁绍的头发:“你好像并不在乎这件事。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翁绍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他这个人做事,向来只问结果。就像香江翁家这团乱麻,翁绍解决问题的方式并不是抽丝剥茧,比起黏黏糊糊地追寻真相、追寻正义,翁绍更愿意做的是釜底抽薪。
——不管当年雇佣人贩子绑架他的幕后主使是谁,他的目标一定是翁家的家产。所以,只要翁绍能吞并翁家,他就从根儿上破坏了幕后主使的谋划。
对于一心谋财的人来说,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巨额财产失之交臂,这样的惩罚才够刻骨铭心。
“会不会误伤别人?”裴行则比谁都清楚翁绍嘴硬心软的脾气,他担心翁绍只是嘴上说说,事到临头反而下不了手。
“习惯了剑走偏锋的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一定会继续铤而走险。”翁绍施施然说道:“你猜,当年能为了争夺财产谋害侄子的人,会不会在失去一切以后,再一次选择将他的侄子人道毁灭?”
翁绍的想法很简单。把所有嫌疑犯都逼到墙角,谁狗急跳墙,谁就是幕后黑手。剩下的人,他自然会有所补偿。
裴行则的心脏不由得一紧,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勉强起来:“那你的处境岂不是会变得很危险?”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再招几个保镖。”翁绍用手指勾起裴行则的下巴,亲吻着他紧锁的眉头:“要信得过的。”
“那也太危险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裴行则不同意翁绍以身犯险。
“我们就不能想点稳妥的法子吗?”裴行则想到周舒静的话:“既然翁英杰的身上有线索,我们就从他下手不就得了?”
“你怎么知道周舒静不是祸水东引,故意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翁绍气定神闲地反问。
周舒静跟翁英杰原本是夫妻一体的两只蚂蚱,翁英杰作践翁绍的时候,周舒静也没少出力。翁绍要是真打算报复,就不会只报复翁英杰。这个道理周舒静显然也懂。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抛出诱饵,费尽心思把翁绍的注意力转移到翁英杰的身上,求的不过是偏安一隅。但她也不敢奢望,翁绍会是个以怨报德的好人,所以她必然会留后手,时时刻刻等待着反咬翁绍一口。
这一点翁绍也心知肚明。他就像是一只抓到了耗子的大猫,明明有机会一击毙命,却不下死手,就是想要看看周舒静还有什么手段没使出来。
“好歹也是我的合作伙伴。”翁绍笑眯眯道:“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翁英杰从董事会踢出去。你就不好奇她还想干什么?”
裴行则哑口无言。他关心则乱,一时间倒是忘了,要论给人挖坑,好像没人比翁绍更专业。
“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翁绍温声安抚裴行则,修长的手指从裴行则的喉结一路往下滑。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还没活够呢,不会自己找死的。
裴行则眼眸深沉,一双大手直接扣住翁绍的腰,把他压在沙发上,胡乱亲他的眉眼耳朵:“如果你真想吞并香江翁家,我可以帮你。我什么都可以帮你做。你千万不要自己冒险。”
裴行则豁出去了。以他裴氏集团未来继承人的身份,就算他真想对香江翁家发起恶意收购,那也是在商言商的事情。香江翁家那些人就算明知道他的手脚,也未必敢做什么——他们要是真敢用下三滥的手段报复他,他们裴家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整个商业圈子都容不下翁家这群人。
毕竟现代社会市场经济,商业兼并比比皆是。如果都在自家企业被收购时买凶伤人,那岂不是人人自危?
翁绍在他的身下猛然一僵,连心脏都开始颤抖起来:“你在发什么疯?”
他的眼前倏然出现裴行则满脸血污躺在他怀里的画面,耳边响起巨大的枪鸣声,鼻端萦绕着硝烟和鲜血的味道。警笛声与警犬的叫声从灵魂深处呼啸而上,顺着翁绍的眼底直直冲向没有尽头的夜幕。
翁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狠戾的惊惶,一双手狠狠攥住裴行则的衣领:“那你又凭什么替我冒险——”
话没说完,裴行则已堵上他的唇,不给翁绍说话的机会。炙热的气息在两人的唇齿间辗转纠缠,就连清浅的吻都变得凶狠。
翁绍勾住裴行则的脖颈,如同受惊的野兽,歇斯底里地啃咬着裴行则的唇。裴行则敏锐地察觉到翁绍突如其来的惊惧。他耐心地抚摸着翁绍的胸膛、肩膀和后背,用力把人圈在怀里。直到这个狠戾的亲吻渐渐变得温柔缠绵。
裴行则略微移开唇,用眼神勾勒着翁绍的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瓣。翁绍的双眼大概是因为缺氧,眼白的部分憋出几丝猩红,看上去越发显得残暴。可是看在裴行则的眼中,却带着一股虚张声势的委屈。
“我不会冒险的,我身边的环境也不允许我冒险。”裴行则细碎亲吻着翁绍,大手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翁绍的后背,耐心安抚道:“你也不要冒险。我们两个要长命百岁、白头偕老。”
翁绍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知道自己发作的莫名其妙,但他非常享受裴行则对他毫无底线的纵容和安抚:“裴行则!”
翁绍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称呼他。裴行则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亲昵的“嗯”,就听翁绍恶狠狠地说道:“是你自己说的要长命百岁、白头偕老,你不许食言。”
裴行则轻笑:“当然不会。”裴行则虽然玩世不恭,行事浪荡,但他真不是一个会轻易许诺的人。
“你要是敢食言……”翁绍想了想。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这次真的不会放过裴行则了。
“你要是敢食言,我就吞并你的公司,花光你的钱财,把你们家的祖坟都刨了!”翁绍恶狠狠地诅咒发誓。
裴行则闷笑出声:“我们家翁绍这么厉害呀!”
“我没跟你开玩笑!”翁绍红着眼睛怒视裴行则:“我说到做到。”
“我也是。”裴行则翻身压住翁绍,温柔的笑声带着炙热的气息喷洒在翁绍的耳廓:“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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