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明明还是人家的水,少年只是借花献佛,但得到了感谢的少年还是眉尾轻扬,愉快地抱起了另一个茶杯,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夏天的衣服轻薄干得快,何况恶鬼方才还故意控制着,用术法为他们挡开了大部分雨水。
屋子里的椅子只有一张,所以此时晏听灯坐在了另一边的木床上,视线与夏敛平齐。
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此刻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晃晃腿,时不时啜饮一口冒着热气的茶水。
脱离人世太久哦,那些属于人间的浮华享受,早也跟祂无关了。
方才说这里破烂,只是随口的托词,很多时候祂并不觉得,自己的“巢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看着乖巧坐在屋子里,唯一一个还总是吱吱呀呀乱叫的凳子上,眉眼微垂的少年,恶鬼恍然有种感觉:
这里好像真的太小了,也太破了……
……
屋里一时安静极了,气氛也比刚开始时,和缓了不止一点。
所以几口茶水间,夏敛还是忍不住问:“你爸……他,不在家吗?”
少年看见原本神情似有舒展的人,眉头又忽然轻蹙了起来。
夏敛有些后悔自己突然挑起的话题了。
“他不在,应该是打牌去了吧,毕竟,昨天,他才问我要过钱……”他说着,声音却是越来越低了下去。
少年沉默了片刻,想起上次他在那晚说,回去晚了父亲会打他,于是又问:“他经常打你吗?”
“他”低着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可是你本来,就不欠他什么。”夏敛说。
他偷东西被外面的人打,一大部分原因还是来自于家庭的困境。
“啪嗒”一声轻响,少年放下了手中一直握着的杯子。
像是那天在少年家里上药情形的重演,夏敛蹲在了这个“可怜人”的面前,柔和的目光试图去捕捉另一个人的眼睛。
他声音轻缓,暗含鼓励:
“你可以找别人帮助的,只要你……真正地站出来发声,我相信他们会用法律的手段,帮你主持公道。”
“还有那些人欺负你的人……他们都该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
少年顿了顿,又说:“何况,你已经成年了……只要你想离开,我觉得没有谁拦得住你。”
只是“他”太懦弱了,晏听灯有些冷漠地想着。
害怕被欺负,却又没有一个人逃走的勇气。
祂已经沉睡了很久了,靠着被“吃掉”的,各处的记忆,才勉强拼凑起这个时代的缩影。
就算是因为契约,死去人的因果找不到祂的头上,但貌似现在这个地方,突然死掉很多人,也会很麻烦……
“用‘法律’的手段,让他们都承认自己的错误吗?”夏敛听见他喃喃道。
对着少年从下方望来的,充满了期许与哀怜的清澈眼眸,恶鬼轻轻开口:
“啊,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惩罚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