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开始发热的是背部,面积最大的那块平整的皮肉开始疼痛,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受到怎样的伤害。
她的视线从张献肩头越过,看见了张昼的眼睛。
对方一双冷静的猫眸隔着血红阵光,像浸了雪水的红宝石,黑暗中也闪耀。
张昼的口型好像在说:“结界。”
时念口型是:“等等吧。”
张昼是桑蕴最佩服的那类人,她好想变成她。
各种意义上。
如果是她在外边,做那个下决定的人,现在一定畏畏缩缩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以至于最后事情滑向最坏的那一幕。
桑蕴这辈子只果断了两件事,然而都属于亡羊补牢。一个是杀敌报仇,一个是抓住张献。
她报了不止一次仇,也不止一次抓住张献。
现在她要再抓一次。
桑蕴逆着滚卷的杀意浪潮用力伸手。
啪
风声中一声微弱的脆响,她的手迎向了张献的手,紧紧握住。
两只光裸的手同时开始发烫。
或是疼痛。
张献忽然变得恐慌,想要将她甩开。
干什么,他刚刚的神情不是想要拉她一起下地狱吗,真拉上了又反悔。
他也是个畏畏缩缩的笨蛋。
难怪他们俩天生一对。
阵法的伤害生效得很快,很奇怪,为什么疼痛来临之前感觉到的是热意。似乎身体并不能分清应该向大脑神经传达怎样的信号,“你要死了”“你得痛死”“这里痛那里痛到处都痛算了让你发热吧”。
桑蕴一开始还觉得可以忍受,或许是因为她肉体凡胎,不如修仙者的灵体那样敏感。
山淞已经痛苦到狰狞,抓住她肩膀的手慢慢滑落到袖角,死死抓住那一块布料。
“为什么……”
他已经不再求她任何事,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死前眼睛看向的不是他。
他们不是,唯一的亲人吗?
桑蕴成了在场唯一有理智的人,她知道现在只有山淞还有生机。
她转刀划开袖子,趁他痛苦混乱将其屏退至边界。
时念见机从后面用刀背砍来,勾住他的脖子,不知轻重地将人猛地带出。
时念这一刀不算轻松,他的感觉是在快要凝结的粘稠泥水中以最快的速度划出一击,拉着人出来这短短一瞬他的额头已经见热了。
沉重的结界轰然落下,像雪崩滚滚将大地压死。
世界都安静了。
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堵平凡的石壁。
好像没有两个年轻人,连同诡异的异世界生物,一起葬在这堵墙后。
好像是在一片冷冷淡淡的花丛里。
有香气,蓝色的,淡粉的,珍珠白的,大大小小的花树花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