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准备动身时,昏迷中的墨玄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只焦黑、缠着残破麻布的前爪,无意识地、轻轻地……攥住了苏婉胸前衣襟内,那半块正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玉佩——当年孩童所赠,实则是他龙族神君信物的另一半。
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依赖的意念,如同细小的电流,顺着那玉佩传递到苏婉的心间。
苏婉低头,看着怀中如同破败玩偶般的小兽,看着他爪尖攥紧玉佩的动作,冰冷的眼中终于漾开一丝水光,嘴角却勾起一个带着血痕的、无比坚定的弧度。
“别怕,”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我们回家。回……我们该回的地方。”
她的身影,包裹在清濛濛的仙灵光晕中,抱着那焦黑的小兽,化作一道微弱的紫电青芒,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与尚未完全散尽的硝烟之中。山巅只余下雷霆肆虐后的焦土,以及空气中残留的、属于九天与深海的、不死不休的仇恨气息。
而九天之上,月老祠中,那页燃烧的灰烬彻底消散,只余下一道清晰狰狞、几乎贯穿整个契约虚影的巨大裂痕,无声地昭示着,那缠绕万载的诅咒牢笼……已然动摇!复仇的序曲,已然奏响!
往后的盘算
苏婉抱着墨玄残破焦黑的身躯,化作一道微弱的紫电青芒,在黎明前最深的夜色中疾驰。她不敢停留,更不敢回凡尘居所,凭着觉醒记忆中对九天方位的模糊感应,以及那半块暖玉信物传递出的微弱共鸣,朝着九天之上、一个被重重禁制和遗忘法则包裹的隐秘坐标——“归墟之境”——全力遁去。
归墟之境,非天非地,非生非死,是九天玄女以及师尊用来闭关或躲避灾劫的绝密所在。其入口,唯有玄女嫡传弟子(当然现在还没有徒弟,师尊当初就没有打算让苏婉一个人,还不是怕她无聊,允许她收合缘的弟子一起)以本命精血和特定法诀方能开启。
当苏婉耗尽最后一丝仙灵之气,踉跄着跌入一片混沌星光交织的奇异空间时,她的意识已近模糊。怀中的墨玄气息微弱如游丝,那新生的龙鳞印记也黯淡无光。
“婉儿?!”
一个清冷中带着久别重逢颤抖的男声响起,如同寒泉击玉,瞬间驱散了苏婉神魂的混沌。紧接着,一股浩瀚、精纯、带着抚慰神魂与滋养万物生机的沛然仙力,如同温暖的海洋般将她与墨玄温柔包裹。
苏婉艰难地抬头。
星光混沌中,一位身着素白霓裳、气质清绝高华的老者正快步走来。他白须白发,眉宇间却笼罩着万载忧思与刻骨沉痛,额间一点与苏婉觉醒时极其相似、却更加古老深邃的神印正熠熠生辉——正是她的师尊,轩辕墨倾!
而在师尊身后不远处,一位身着玄金帝袍、周身散发着无上威严、仿佛诸天星辰皆环绕其运转的中年男子,正目光复杂地凝视着她。那目光中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刻骨铭心的愧疚,更有焚尽九天的滔天怒意——她的生父,执掌三十三重天的天帝!
“师尊……父帝……”苏婉哽咽出声,万载轮回的委屈、被至亲背叛的痛楚、看着墨玄垂死的绝望,在这一刻轰然决堤。她抱着墨玄,如同迷途的孩子终于归家,泣不成声。
“孩子……苦了你了……”轩辕墨倾瞬间出现在她身边,手指颤抖着拂过苏婉满是泪痕和血污的脸颊,更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墨玄的状况。当他感知到墨玄体内那微弱却极其纯粹、正被玄女仙力艰难滋养的龙君本源,以及他焦黑身躯上残留的、属于东海龙祖的恶毒诅咒与毁灭雷息时,那双清冷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了足以冻结星河的杀意。
天帝一步踏出,空间仿佛在他脚下凝缩。他并未多言,只是伸出覆盖着玄金龙纹的手掌,轻轻按在了墨玄焦黑的额头上。
刹那间,整个归墟之境的星光都仿佛被引动,汇聚成一道璀璨的星河,源源不断地注入墨玄体内!天帝的气息浩瀚如渊,带着统御诸天的法则之力,霸道地驱散着墨玄体内残余的诅咒与毁灭力量,同时以无上伟力,小心翼翼地梳理、壮大着那丝新生的龙君本源。
“东海老泥鳅……好狠毒的手段!”天帝的声音低沉,每一个都仿佛蕴含着即将爆发的天罚,空间都在微微震颤。他看着墨玄焦黑躯体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那几乎被打散、仅凭一丝执念和龙族骄傲才守住的本源,眼中是雷霆震怒,“竟敢如此折辱朕的龙君贤侄,抹杀朕的女儿!”
在两位三界至尊的联手施为下,墨玄濒临溃散的气息终于被强行稳定下来。他焦黑的外表虽未立刻恢复,但体内那丝新生的龙君本源却如同得到甘霖的幼苗,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汲取着归墟之境的精纯星力与天帝的龙气滋养,透出一种沉睡的、却蕴含无限生机的银辉。
苏婉紧绷的心弦终于稍松,巨大的疲惫和伤势让她几乎站立不稳。轩辕墨倾连忙扶住她,亲自为她梳理混乱的神魂,修复强行施展“星陨指”带来的本源裂痕。
团聚的悲喜与愤怒暂歇,冰冷的复仇火焰与未来的盘算,在归墟之境的星光下悄然点燃。
数日后,苏婉伤势稍复,墨玄虽未苏醒,但本源稳固,已无性命之忧。归墟之境的核心,一片由流动星沙构成的平台上。
苏婉、轩辕墨倾、天帝三人相对而坐。
“婉儿,墨玄,”天帝率先开口,声音已恢复帝王的沉凝,但眼底的怒火未熄,“你们的冤屈,朕已知晓。东海龙祖与三公主,勾结妖界、地府,陷害神君玄女,更布下如此恶毒诅咒,罪不容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