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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黄揆的贺礼（第2页）

他脸色阵红阵白，强忍着掀桌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接过短刀：“林都使…有心了！”他掂量着这沉甸甸、镶满宝石的“礼物”，只觉得无比烫手，恨不得立刻将它掷在地上。

宴席在一种诡异而压抑的“宾主尽欢”气氛中草草收场。林缚“醉醺醺”地搂着那名清冷美婢，在孙二和另外几名暗夜司“夜枭”的“护卫”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齐王府，留下脸色铁青、几乎咬碎牙齿的黄揆和一屋子心思各异的宾客。

回到暗夜司那阴冷的地底衙门，穿过幽深的回廊，进入林缚专属的、同样弥漫着冰冷气息的内室。厚重的石门在身后无声关闭，隔绝了外界。

林缚脸上的醉意与轻浮，如同被瞬间揭去的面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松开了揽着美婢的手，那女子如同受惊的小鹿，踉跄一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娇躯因恐惧而剧烈颤抖，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室内烛火通明，却只照亮了一角，大部分空间依旧沉浸在浓重的阴影里。林缚走到一张宽大的石案后坐下，并未看地上的女子，只是拿起案上一卷冰冷的铁卷文书，随意翻阅着。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那女子极力压抑却依然能听到的细微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林缚终于放下铁卷。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了伏在地上的女子身上。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女子颤抖着，勉强抬起头，泪眼婆娑，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无比苍白脆弱。

“汝等身世，吾己知晓。”林缚的声音平淡无波，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前朝太常寺少卿柳元正之女柳烟儿，工部侍郎之妹李婉儿…还有你，前朝教坊司首席琴师苏妙音。”他准确无误地点出了包括她在内三名女子的身份，目光最后落在她脸上，“苏妙音，琴技冠绝洛阳，尤擅《幽兰》。”

苏妙音浑身剧震，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竟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她最擅长的曲子都一清二楚！在她们被当作玩物送来送去的过程中，暗夜司的触角早己无声无息地探知了一切！

“暗夜司，”林缚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一字一句砸在苏妙音心头，“不缺端茶递水、暖床叠被的奴婢。”

他微微前倾身体，烛光将他半边脸孔映得半明半暗，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锁住苏妙音惊恐的眼睛：“想活命，只有两条路。”

“其一，安分守己，如同真正的死物。本官后院不养闲人，更不养是非。若有一丝一毫逾越，或与外界有半分不该有的联系…”林缚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森然的杀意己让苏妙音如坠冰窟。

“其二，”林缚的声音略微压低，却带着更强的压迫感，“替吾…办些外面那些粗鄙之人办不了的事。”

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石案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如同催命的鼓点。

“听闻苏大家琴艺无双，更有一双巧手，能仿天下名帖？听闻柳小姐过目不忘，于数字一道尤为敏感？听闻李婉儿心思玲珑，擅察言观色？”林缚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刺入苏妙音的眼底，“你们的价值，若仅限于皮囊，那便太可惜了。”

苏妙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她明白了！这位看似收下“礼物”的暗夜司都指挥使，根本不在意她们的美色！他在意的，是她们身上可能存在的、被当作玩物而忽略的其他价值！他要她们成为工具！成为暗夜司阴影里，一把更加隐蔽、更加致命的刀！

“选吧。”林缚的声音带着最后通牒般的冰冷，“是安分做个花瓶，等待不知何时降临的末日？还是…抓住这唯一的生机，成为吾掌中之刃？替吾…听听这洛阳城里，那些藏在最深处的…余音？”

苏妙音伏在地上，娇躯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求生的本能在她心中疯狂交战。烛火在石壁上投下她剧烈颤抖的影子。良久，她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声音嘶哑而绝望：

“奴…奴婢苏妙音…愿…愿为都使效死力！聆听…余音！”

石室内的烛火，似乎在这一刻跳动得更加剧烈。林缚靠在冰冷的椅背上，身影完全没入身后的巨大阴影之中，唯有那双眼睛，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如同深渊寒星般的光芒。他微微颔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很好。”

两个字，轻飘飘落下，却如同烙印，刻在了苏妙音的灵魂深处。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己不再是齐王府送来的“礼物”，而是暗夜司都指挥使林缚手中，一件名为“苏妙音”的、行走于更幽深黑暗中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