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厚重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白龙村的上空,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风暴。得知村长要召集每家代表在祠堂开会,讨论古树去留的事儿,我的心就一首悬着。那几棵古树,尤其是那棵古柏树,在村子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今却因为那些心怀不轨的外地人,陷入了一场激烈的争论漩涡。
晚饭后,我陪着父亲匆匆朝祠堂走去。一路上,村里的气氛格外压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从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灯光,也显得那么黯淡。偶尔有几个人影匆匆而过,彼此间也只是简单地点点头,便各自赶路,仿佛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着。
还没走到祠堂,远远地就能听到里面传来嘈杂的议论声。推开门,一股热浪夹杂着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祠堂里己经挤满了人,昏暗的灯光在烟雾中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焦虑、或愤怒、或沉思的脸。
村长站在祠堂的最前方,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看到我们进来,他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我和父亲找了个角落站定,静静地等待会议开始。
“咳咳……”村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嘈杂的局面,“今天把大家召集到这儿,想必大家都清楚是为啥。就是那些外地人想买咱村子里的古树,这事儿大家怎么看,都说说吧。”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可不行啊!那些古树可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宝贝,是咱村子的守护神,咋能卖呢?”村里的李爷爷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虽然苍老,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啊是啊,老一辈传下来的东西,咱可不能在咱这一代给卖了,不然咋有脸去见祖宗啊!”另一位长辈附和道。
然而,年轻人的想法却截然不同。
“卖了又咋了?那些树又不能当饭吃,现在可当钱花。现在人家出那么高的价钱,咱们把树卖了,每家都能分到不少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啊!”我的一个堂哥大声说道,脸上满是对金钱的渴望。
“就是,你们这些老一辈的,思想太守旧了。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信那些封建迷信,说什么古树能保佑村子,都是瞎扯!”又一个年轻人跟着起哄。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争论声越来越大。我站在角落里,看着这激烈的场面,心里五味杂陈。我想起了那些外地人在村子里的种种可疑行为,想起了古柏树下发生的诡异事件,总觉得这古树不能轻易卖掉,可看着一些年轻人眼中闪烁的金钱光芒,又感到一阵无力。
这时,七根的三叔钱大来猛地站起身,他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此刻因为激动,脸涨得通红,活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你们这些老家伙,就是死脑筋!守着那些破树有啥用?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吗?现在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不抓住就是傻子!”钱大来大声吼道,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你……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这是数典忘祖!”李爷爷气得浑身发抖,用拐杖使劲儿敲着地面。
“我数典忘祖?我看你们才是迂腐透顶!不就是几棵树嘛,卖了就卖了,能咋地?”钱大来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嚣张。
现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我看到父亲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七根站在他三叔旁边,低着头,一脸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都别吵了!”村长大声喊道,声音在祠堂里回荡,暂时压住了众人的争吵。“大家都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
然而,钱大来似乎己经被金钱冲昏了头脑,根本不听村长的劝解。
“村长,你也别劝了。我就问大家一句,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让家里人吃得好、穿得好?卖了古树,这些都能实现,为啥不卖?”钱大来环顾西周,试图拉拢更多的人。
“钱大来,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那些外地人一看就没安好心,他们买古树肯定有别的目的,说不定会给村子带来灾难!”
“你个小毛孩懂什么?别在这儿瞎搅和!”钱大来瞪了我一眼,满脸不屑。
“我虽然年纪小,但我知道保护村子,知道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轻易卖掉!”我毫不畏惧地回瞪着他。
“哼,你就是被这些老家伙给洗脑了,还保护村子,拿什么保护?靠你这张嘴吗?”钱大来嘲讽道。
“你……”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快掐进手心里了。
就在这时,父亲站了出来,他看着钱大来,目光坚定而严肃。
“钱大来,你别太过分了。这古树关乎着村子的命运,不是你想卖就能卖的。你要是为了钱,连祖宗都不要了,那你就不配做白龙村的人!”父亲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众人的心上。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钱大来被父亲的话噎住了,一时语塞。
“就凭我是看着这村子长大的,就凭我知道这古树对村子的重要性!”父亲毫不退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气氛愈发紧张。其他村民也纷纷加入争论,支持父亲的和支持钱大来的人分成两拨,针锋相对,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村长急得满头大汗,在中间不停地劝解,可根本没人听他的。突然,钱大来猛地冲上前,挥起拳头就朝父亲砸去。父亲一闪身,躲开了这一拳。我见状,心急如焚,冲过去想帮父亲,却被人群挤来挤去,根本靠近不了。
“都住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大喝响起。原来是村里的几位长辈,他们站了出来,拦住了钱大来和父亲。
“你们看看,这像什么话?都是一个村子的人,为了这点事儿就要动手,传出去让人笑话!”一位长辈痛心疾首地说道。
在长辈们的劝阻下,钱大来和父亲都渐渐冷静下来,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祠堂里一片寂静,只有人们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村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无奈地说道:“今天这会开成这样,实在是没想到。大家的想法我都理解,但是这古树去留的事儿,不是小事,不能这么草率地做决定。咱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以后再接着商量。”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会议就这样不欢而散,大家默默地走出祠堂,各自回家。我和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月光洒在我们身上,拖出长长的影子,显得那么落寞。
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祠堂里激烈的争论场面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钱大来那贪婪的嘴脸,父亲坚定的目光,还有长辈们痛心的神情,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无比的困惑和迷茫。这古树到底该怎么办?村子的未来又在哪里?我不知道答案,只觉得前方的路一片黑暗,充满了未知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