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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引路人的条件（第1页）

野狐岭，这个名字像一块冰，投入了百味居略显沉闷的空气中。西北方向，群山连绵的阴影仿佛亘古便矗立在那里，吞噬着阳光，也吞噬着无数不详的传说。首接闯入绝非明智之举，陆昭深知，面对一个可能与古老邪宗“幽焰宗”有关的险地，任何莽撞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他们需要情报，需要准备，需要一个熟悉“那边”规矩的向导。

“必须再去一趟鬼市。”陆昭放下手中关于幽焰宗的誊抄资料，语气肯定，“钱三钱只知皮毛。我们需要更详细的信息——野狐岭内的具体情况、血髓玉矿坑的准确位置、以及里面的‘东西’。”他看向小满，“而且，这次我们可能需要一个‘引路人’。”

小满听到“鬼市”二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上次的经历实在算不上愉快，那光怪陆离却又危机西伏的景象至今让她心有余悸。但她也明白，这是目前唯一的途径。

“阿福，”陆昭转向情绪稍微稳定了些的地缚灵，“鬼市中，何处能找到可靠的引路人？需要什么代价？”

阿福飘在空中，身体依旧有些黯淡，他挠了挠头（虚空）：“可靠的引路人…这可不好找。鬼市里鱼龙混杂，骗子比真鬼还多。不过…‘阴槐老鬼’或许可以试试。他在鬼市边缘开了家‘忘忧茶寮’，资历老，消息也算灵通，就是…脾气古怪，要价也黑。”

“代价是什么？”陆昭追问。

“他不好金银财宝，”阿福的表情有点纠结，“他最喜欢收集…各种‘执念’和…‘记忆的滋味’。”

“记忆的滋味？”小满瞪大了眼睛，这听起来比冥币还抽象。

“就是…承载着强烈情绪记忆的食物或饮品。”阿福解释道，“比如，用情人诀别时的眼泪和面的饼，用挚友重逢时大笑酿的酒…越是情绪浓烈，他越喜欢。他说能从中品尝到‘人世间’的滋味。”

这条件着实古怪。陆昭蹙眉，他一生经历虽不乏惊险，但刻意去制造或寻找这种承载特定情绪的物品，实在非他所长。

小满却低头思索起来。作为厨娘，她对“滋味”有着天生的敏感。她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陆昭：“官爷…或许…我可以试试。”

她走到柜台后，取出面粉和一小罐蜂蜜。她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回想昨夜在赵府废宅，阿福回忆起死亡真相时，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与绝望；回想自己听到那段过往时，心中涌起的巨大悲伤与愤怒；还有陆昭沉默伫立时，那压抑却磅礴的冷冽杀意…这些情绪如此鲜明，仿佛就凝结在周围的空气里。

她将面粉倒入盆中，没有用水，而是缓缓倒入那粘稠的蜂蜜。她的手轻轻颤抖着，仿佛真的将那些无形的悲伤与愤怒揉进了面团里。动作缓慢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郑重。她做的很简单，只是将蜂蜜面团捏成了几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蜜丸。当最后一颗蜜丸成型时，她的额角也渗出了细汗，脸色有些发白，仿佛消耗了不少心神。

“这…”她将几颗色泽深沉的蜜丸放在小碟里，推到陆昭面前，“这里面…有昨天的‘味道’。”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成功，只觉得这几颗蜜丸拿在手里，竟有些沉甸甸的，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气息。

陆昭看着那几颗看似普通的蜜丸，目光复杂。他拿起一颗，指尖传来一种异样的冰凉和微微的刺痛感。他点了点头：“走吧。”

再次来到鬼市那扭曲空间的入口，依旧是那片永恒的灰蒙蒙的天色和熙攘攘却又寂静无声的诡谲景象。有了上次的经验，小满虽仍紧张，却不再那么手足无措。她紧紧跟在陆昭身边，按照阿福的指引，穿过那些售卖着奇奇怪怪物件的摊位，避开一些气息明显不善的身影，朝着鬼市的边缘地带走去。

“忘忧茶寮”比想象中还要偏僻，几乎要脱离那一片喧嚣，坐落在一片枯死的、枝桠扭曲如同鬼爪的槐树林边缘。茶寮本身就是一个简陋的茅草棚子，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用像是烧焦木炭写着的“忘忧”二字，字迹歪歪扭扭。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长衫，身形干瘦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坐在棚子外的一个小马扎上，对着一个咕嘟冒泡的小泥炉扇着扇子。炉子上坐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既像茶香又像药味的古怪气息。

听到脚步声，老者缓缓回过头。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如同干裂的土地，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沧桑与漠然。他的目光在陆昭腰间的佩剑上扫过，又在小满身上停留了一瞬，最后落在那碟被小满小心翼翼捧着的蜜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