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行,天气愈发酷寒。连绵的雪线取代了荒凉的冻土,巨大的冰川如同虬龙盘踞在山脊,在惨淡的日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冷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寻常凡人至此,顷刻间便会血液凝固。
百草堂的队伍在风雪中艰难前行,那几匹拉车的驮兽鼻孔中喷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管事的脸色发青,不住地搓着冻僵的双手,反倒是那华服少女,名为苏婉,虽然修为不高,却似乎对这等严寒适应良好,只是小脸被冻得通红。
厉千绝与洛云岚行走在队伍一侧,仿佛与这酷寒融为一体。厉千绝周身气息圆融,那丝空冥石带来的空间特性让他能巧妙卸开刺骨的寒风。洛云岚则体外自然流转着一层极淡的冰蓝光晕,将风雪隔绝在外,她修炼的本就是冰系功法,此地环境对她而言,反倒有几分益处。
数日跋涉,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巍峨巨城的轮廓。
那城池并非建于平地,而是依傍着一座巨大的冰山开凿、垒砌而成。城墙高达百丈,完全由不知名的蓝色坚冰混合着黑色玄石构筑,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无数防御符文与撞击留下的痕迹,散发着古老而坚韧的气息。城墙上巡逻的卫士,皆穿着厚实的白色皮袄,气息精悍,眼神锐利如鹰。
正是北荒两大霸主之一,与霜陨城黑冰台分庭抗礼的——冰风堡!
“到了!终于到了!”百草堂管事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转身对厉千绝和洛云岚恭敬道:“两位前辈,前面就是冰风堡了。堡内严禁私斗,相对安全许多。老朽在堡内有一处小院,若两位前辈不嫌弃,可暂住歇脚,让老朽略尽地主之谊,报答救命之恩。”
厉千绝目光扫过那座冰晶巨城,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延伸过去。果然,在靠近城池一定范围后,便感觉到数道强弱不一的神识屏障和探测阵法。城门口盘查严格,守卫对往来人等的审视也格外仔细。
黑冰台的触角,果然己经伸到了这里。他甚至隐约感知到,在排队入城的人群中,混杂着几道气息阴冷、与暗殿杀手有些类似的家伙。
“也好。”厉千绝点了点头。有个落脚点,确实更方便他们隐藏行踪,打探消息。
洛云岚亦微微颔首,算是同意。
管事大喜,连忙引着队伍向城门走去。缴纳了入城费用,又经过一番细致的盘查(主要针对厉千绝和洛云岚这两个生面孔),一行人总算进入了冰风堡内。
堡内景象与霜陨城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建筑多以冰块和青石为主,风格粗犷而坚固。往来行人大多神色匆匆,身上带着北荒修士特有的彪悍与警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药香气、金属熔炼的气息以及冰雪的清冷。
管事的院落位于堡内相对僻静的西区,虽不算豪华,但也清净雅致,设有基础的防护阵法。
安顿下来后,管事识趣地告退,只留下苏婉在一旁奉茶。
厉千绝端起冰冷的石杯,抿了一口北荒特有的苦寒茶,看向苏婉,看似随意地问道:“苏姑娘似乎不畏此地严寒?”
苏婉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瞄了一下旁边静坐如冰雕的洛云岚,小声道:“回前辈,晚辈自幼体寒,家族曾请高人看过,说是身具‘玄阴之体’的雏形,故而……对此地寒气适应些。”
玄阴之体?厉千绝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是一种罕见的灵体,若修炼冰系或阴属性功法,事半功倍,但幼时若无适当引导或宝物温养,极易夭折。难怪百草堂要千里迢迢送她去冰风堡探亲,恐怕不仅仅是探亲那么简单,或许是寻求冰风堡的某种庇护或传承。
他没有深究,转而问道:“近日堡内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或者,关于霜陨城那边,可有什么新的消息流传?”
苏婉想了想,道:“堡内最近戒备确实比往常森严了许多,听说是在搜查黑冰台混进来的探子。至于霜陨城……传闻更多了,都说黑冰台和几个神秘势力在万瘴谷吃了大亏,正在疯狂找人,悬赏金额高得吓人……”她说着,似乎意识到什么,偷偷看了厉千绝和洛云岚一眼,没敢再说下去。
厉千绝心中了然。冰风堡与黑冰台是宿敌,对方越倒霉,这里自然越高兴。而他和洛云岚的画像,恐怕早己摆在了冰风堡高层的案头。只是目前冰风堡的态度暧昧,或许是想坐山观虎斗,或许……另有所图。
就在这时,院落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个略带骄横的青年声音响起:“苏管事呢?听说他回来了?还带回来两个了不得的人物?本少爷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值得他如此殷勤!”
管事焦急劝阻的声音隐约传来:“少堡主息怒,那两位是老夫的恩人,正在休息……”
少堡主?
厉千绝与洛云岚对视一眼。
麻烦,这么快就上门了。而且,来的还是冰风堡的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