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长官的手指缓缓抬起,随即猛地向前一挥。
第一声枪响像是撕裂了整个空气,紧接着,整排步枪同时开火。
火药的刺鼻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尖叫、怒吼与奔逃声在瞬间汇成一片混乱。
有人捂着胸口倒在雪地里,鲜血迅速染红了冰层;有人拼命将孩子举过人群头顶,却依旧被混乱的冲击波冲倒在地。
几分钟的射击足以让广场化为炼狱。横七竖八的尸体之间,幸存者或抱头蜷缩,或踉跄逃向街角的胡同。
旗帜被踩在雪泥中,旗杆折成两截。
宫门依旧紧闭,只有古老厚重的城墙俯视着这一切。
那天的阳光格外苍白,仿佛连天空都被这股寒意冻得僵硬。
这一刻,帝国与它的人民之间的最后一点信任,也随着冰雪上弥漫开来的鲜血彻底崩塌。
流血的消息在一天之内传遍了全城,三天内便沿着铁路和港口的脉络扩散到整个帝国。
最初是耳语与传言,随后变成了印着油墨未干标语的小册子,最终化作贴满街口和工厂围墙的罢工通告。
各大工业区的工人首先停下了机器。
机床的轰鸣骤然沉寂,取而代之的是聚集在厂房大门前的人潮。
他们高举着沾满煤灰的拳头,要求结束战争、改善待遇、惩处凶手。
铁路工人紧随其后,蒸汽机车被锁在车库内,长途列车停驶,帝国的交通动脉像被钝刀割断般缓慢瘫痪。
城市的街道上堆满了燃烧的路障与翻倒的电车。
商店关门,银行大门紧锁,粮价与煤价在黑市中被哄抬到离谱的程度。
饥饿与寒冷让更多普通市民加入队伍,不再只是工人的呐喊,而是全社会的怒火在沸腾。
更令人不安的是军中的动摇。
前线调回的伤兵在酒馆里大声咒骂指挥官的无能,港口的水兵拒绝登舰,甚至在几处要塞中爆发了小规模兵变。
他们驱逐军官,升起象征反抗的旗帜,与城中罢工群众遥相呼应。
地方更是烽烟西起。
农民趁乱冲击庄园,焚毁地契与税册,边境小镇传来地方民兵与帝国宪兵交火的消息。
几个长期被忽视的附属国则公开宣布自治,切断与中央的联系。
帝国政府在首都召开紧急会议,皇帝下令戒严,派遣部队镇压。
但动荡像是冻裂河面的冰缝,越延越长,也越发不可收拾。
那些曾经笃信皇权不可动摇的人,这一刻也开始怀疑,帝国还能否撑到下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