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彻底的毁灭。
夜,悄然降临。
王都的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即便战争正燃烧在南方数百里的杜塞尔丘陵间,这座城市仍旧在喧嚣与蒸汽声中缓缓前进着。
我披着斗篷,独自走在街上,没有随从,没有仪仗。
这并不是一次刻意的“微服私访”。只是我太清楚,等这场战争彻底结束,我将连这样短暂的孤身时间都很难再拥有了。
空气中弥漫着炭灰与金属熔炼后的气味。
铁轨沿着脚下的石板延伸而去,一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从边上驶过,工厂的烟囱里正弥漫着浓烟。
是的,这正是一个新世界的节奏。
我走在主道上。
这条路从王宫广场延伸至王都正门,是整座城市最古老的一条主干道。
我记得,雷瓦尼亚尚未改革时,我曾与雷蒙德并肩从这里出发,为寻找能够从蛮族手下挽救回这个国家的人物所奔波。
——现在想来,那一刻,大概就是命运转折的起点。
我缓缓抬头。
街道两侧,那些曾经低矮灰暗的砖房早己被一栋栋小楼与厂区取代。
一群群的工人正从工厂的大门里走出、孩子们在街头嬉笑着打闹、路灯下年轻人三三两两讨论最新的政策。
一切都比两年前更鲜活,更真实。
而雷蒙德——那个曾无比忠诚的老将,此时正带着他的残军,站在杜塞尔要塞的石墙上,举起剑,想要劈开这整个新世界。
我不恨他。
若说有些什么让我感到疼痛,那恐怕是:他至今都没有变。
他还是那个忠诚而古板的雷蒙德。他拒绝背叛理想,宁可让整个国家再次倒退到贵族与骑士的时代,也不愿放下那早己褪色的荣耀。
这场战争,本质上己经不是一场争夺权力的叛乱,而是两个时代的正面对撞。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往前。
城门己经近在眼前,路旁矗立着一座全新的石碑,上刻:
“此路通向雷瓦尼亚新时代。”
而石碑下方刻着的,是改革起始的日子,也正是我登基的那一天。
我己然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代言人。
而他,终究成了这新世界中注定会消逝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