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围围上来了七八个人,都是我不认识的面孔。
他们穿得普通,但大多都是工厂里织出来的料子,看得出来己经能负担得起新的生活方式。
手上都很粗糙,有油渍和老茧,一看就是干活的人。
没有人下跪,也没有人高呼口号。他们只是围着我,像是围着一个邻家姑娘,而不是一个王国的君主。
“陛下……我家后头那条街,终于有下水道了,我媳妇说咱家以后再也不会发臭了。”一个大胡子男人先开口,憨憨地笑了。
“陛下,我家大儿子进了学校,学得快,说以后想当铁道工人!”一个老妇人笑着,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嘿,你儿子真行,我家那口子也能多干几年了,不怕再被老贵族克扣工钱……说到底,这几年日子啊,真的在变。”
“要不是你,我们现在还在给教会交‘神恩粮’,都吃不饱饭。”
“是啊,前几年冬天我都不敢想能这么坐在酒馆喝酒。”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说着,没有提到“改革”,也没有提到“权力”或“自由”这样的大词。
他们说的是“家后头的沟”、“铁道工”、“下水道”、“冬天能喝酒”……
这些,才是他们的世界。
也是我真正应该守护的世界。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啤酒己经洒出来一些,沾湿了手背。
“陛下啊,我们不懂上头在些忙什么,但只要不让我们饿肚子,我觉得就都是好事!”
“我前几天还听住在前街的那个哈特老爷在酒馆说陛下的坏话,呸!这家伙在几年前还在我们身上榨油呢,现在好了,听说昨天他就给抓走了。抓的好!最好把这种坏家伙都抓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胸口有点发紧。
那不是痛,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极其沉重的温度,压在心口,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独裁,也不在乎我是不是在靠暴力手段来维持秩序。
那些指责、质疑、流言和攻击——全都发生在高层,在政敌与贵族、在军官与神职之间。
可这群人不属于那个世界。
他们只属于这个夜晚,属于这间暖洋洋的酒馆。
属于自己的面包、炉火与生活。
或许有人会说我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可这个社会的大多数人只会知道,是我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能在下班后和兄弟们碰一杯,骂一骂老板,吹一吹牛,顺便讲一句“我们国家终于变了”。
那就够了。
他们会永远支持我。
只因为——
我给了他们过去不敢想的生活,而这种日子还在不断变好。
哪怕代价是铁腕,是肃清,是无情的夜半敲门声,是历史书里会被斥为冷酷统治的血色篇章。
只要我从未背叛他们,他们也不会背叛我。
这才是我真正的王权,这才是神明真正的模样。
我抬头,朝那几张朴实又粗糙的脸笑了笑,举起杯子。
“为你们的生活。”我说。
“为我们的生活!”他们齐声回应道。
酒杯撞击,泡沫飞溅。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