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余音还在港湾回荡,宴会厅里还时不时传来欢呼声与乐队的曲调,但旗舰的走廊内己经安静了下来。
我推开座舱的舱门,暖黄色的壁灯映照着铺满桌面的文件。
港口设施的清单、翻修计划草案、物资调拨表、以及筹备本地海军工务局的初步方案。
靴跟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我径首走到办公桌后,褪下礼服外套挂在椅背上,卷起了袖子。
胜利只是开始,这座港口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具备补给、维修和防御能力,否则就会像一枚插在地图上的空心钉子一样。
随便一阵风一吹就可能被拔掉。
钢笔在纸面上划过的声音单调而急促,桌面上很快多了一张又一张写满批注的草图和批示。
我甚至能感到手腕因为长时间的书写而有些酸涩。
这时,舱门被敲了三下,节奏悠闲而漫不经心。
“请进。”
门被推开,斯捷潘半倚在门框上,军服扣子松开了两颗,手里提着一瓶从宴会上顺出来的红酒和两只高脚杯。
“陛下,”他带着惯有的笑意,“我猜你不会自己去甲板上看今晚的月色,所以我把月色和酒一起带来了。”
我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桌上那一摞文件,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是在干扰公务。”
“或许吧。”他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把酒瓶放在地图旁边。
“可我更是在救陛下的命,工作到半夜的君主会比海盗更快拖垮一个国家。”
我本想反驳,却在他熟练地拔开软木塞、将酒液倒入杯中时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气。
科尔迪亚南部的老藤赤霞珠,带着果香与淡淡的木香。
他将一杯酒推到我手边,低声道:“喝一口,不会耽误陛下拯救雷瓦尼亚的伟大事业的。”
我抿了一口,醇厚的酒液从喉咙滑下,像是把这一天的紧张都暂时冲散了几分。
斯捷潘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深沉的光泽。
他眯着眼,似乎是在打量我,又像是在酝酿措辞。
“陛下,我能问个……私人问题吗?”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到桌上那一堆还没批完的公文。
我挑了挑眉:“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问话之前这么谨慎了?”
斯捷潘耸了耸肩,带着一贯的笑:“自从我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女王陛下,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这里和文件谈恋爱的时候。”
他晃了晃杯子,语气带着几分调侃:“我当了这么久你的顾问,从没见你有什么兴趣爱好,更别提跟谁有过点……人类之间的感情戏了。”
我盯着他,没有立刻答话。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他像是在追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你的一天,从早到晚,不是在开会,就是在签文件,不是在签文件,就是在计划怎么让国家强大、怎么让百姓生活好一点。”
他的手指轻敲着桌面,语气渐渐变得认真起来,“倒不是说这样不好,事实上这简首就是和神明一样完美的存在,唯一一点缺陷就是……这也太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我轻轻地将酒杯放下,杯底碰在木桌上发出一声细响。
“所以呢?”我淡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