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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章 林学文（第2页）

“草！狗日的，原来是这样啊？我的乖乖！”林学文感叹地说道，同时也对黄金财的机智佩服的五体投地。

黄金财这个人，林学文听说过，桥下村的人都知道，他们村大队有一位“投ji倒把”的好手——黄金财。

黄金财在那个年代，算得上是一个极不安分的人，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当然，黄金财的脑子也是有点谱的。他的堂哥叔就是连水乡的副乡长，所以，他每次搞一些“投ji倒把”的东西几乎都是跑到十几公里外的连水乡，而不是在本地搞（现在黄家村委会的书记就是黄金财这位堂叔的小儿子黄天财）。

在源头水库的工地的一个多月，林学文和黄金财成了莫逆之交，两人无话不谈，无话不说，这也为后来林志刚成为黄金财的女婿埋下了伏笔。

就是靠着这股拼劲，林学文给自已两个儿子都分别盖起了大瓦房。

林重阳自打两岁后，就一直是跟在林学文身边长大的，当然，这在农村是非常常见的，祖父祖母帮着带自已孙子嘛。不过，等林重阳到了上学的年纪后，林学文依然会时时刻刻在一边叮嘱林重阳好好做作业，没有像同村其他老辈人一样完全是溺爱。特别是在寒暑假期间，林学文都会拄着拐杖从老宅跑到林志刚家，监督自已孙子林重阳读书写字，搞得林重阳对自已这位祖父有点反感，别人家的小伙伴寒暑假都玩得潇洒，自已却要写半天的字。

生活上，林学文也都是想着林重阳。林学文的几个女儿逢年过节都会过来看看自已老父亲，每次都是带鱼带肉，都希望自已老父亲能安享晚年。林学文每次等自已女儿走后，就会安排自已老婆子赶紧把鱼肉做好，自已却跑到林志刚家接林重阳到自已家享用。

林学文操劳了一辈子，对子女从来没亏待过。作为父亲，也相当公平，没有农村那种典型的封建重男轻女思想。当然，这也跟他两个儿子林志刚、林志福不争气有关。林学文对几个女儿相当偏袒，只要自已女儿在公婆家受气，林学文就会把自已女婿一个个数落一遍。“做男人的照顾不了自已老婆能有多大出息？老子把女儿嫁给你是让你欺负的？……”。有时候，林学文还会动手教训自已几个女婿。

在教育林重阳的问题上，林志刚、黄小兰夫妇也是比较尊重林学文的意思，从来不插手。作为母亲的黄小兰有时候看公公对自已儿子过于严厉，不免会向自已娘家吐槽，黄金财听到后反而是骂自已女儿不懂事，头发长，见识短。黄金财作为林学文的好友加亲家，他是非常理解林学文的想法的。毕竟在贫困的农村，要想脱离这繁重的农活，读书是唯一一条出路。周围人都夸他林学文是干农活的“大黑牛”，可是只有黄金财才明白林学文的无奈，谁不想好吃懒做？可是现实逼着林学文必须跟头牛一样苦干。

一代人不吃苦，后代人就得吃这个苦。自已这一代脑子不开窍，难道还要让下一代，甚至下几代人跟自已一样做牛做马吗？这就是林学文的初心。

林学文这一生最风光的时候不是给自已两个儿子都盖了大瓦房，成了家。而是在自已孙子林重阳高考考上了大学的那一天。

那一天，当林重阳拿着江东财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跑到自已祖父家的时候，林学文正躺在竹子做的躺椅上休息。林重阳高兴地把自已祖父摇醒，“爷，你看！我考上大学了！”

林学文流着口水看了看自已孙子林重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因为林重阳从小就调皮捣蛋，有时候会趁着林学文睡觉的时候捉弄自已。有一次，那时林重阳才五岁左右，林学文也是躺在这张躺椅上午休，林重阳眼睛提溜地转了几圈。在等到自已祖母去屋外水井旁洗衣服的时，林重阳搬来一张凳子，就这么地脱下裤子，对准林学文的脸上就撒了一泡尿。

这事被林志刚知道后，就准备收拾自已这个大逆不道的儿子。但是林学文并没有责怪林重阳，反而说“阳阳这娃还小，不懂事！等长大了，懂事了就不会这么做了！”

这件事每年春节期间，都会被林学文几个女儿开玩笑似的提出来，说自已老爹林学文对他们几个严厉得很，他们都不敢这么干，只有自已侄子阳阳敢这么干，嘲笑自已老爹亲疏有别，自已这些亲生的反而不如林重阳这个黄家人生的娃。

林学文最后走的那一天，也是给林重阳办升学宴的那一天。自打林重阳考上江东财大后，那段时间是林学文最开心的日子。林学文见人问起这事都是一脸自豪，惭愧地说道，“自已这十几年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家总算有一个读书的苗子了！”

可是全桥下村的人都没想到，在办完林重阳的升学宴的当天晚上，林学文因为高兴，就多喝了几杯白酒，人就不行了。搞得林家人措手不及，招呼着赶紧送医院。

林学文挥了挥手，知道自已大限将至，于是叫自已几个子女把他抬到老宅去。

在老宅，几个子女后辈都围到躺在床上正奄奄一息的林学文身边，悉听着老父亲的最后嘱托。老人家辛苦了一辈子，最后的愿望依然是叮嘱自已长孙林重阳要好好读书，等日后有出息了，莫忘记这些老家的亲人。然后再跟自已子女说了几句后，林学文就笑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重阳上大学后，每年的清明节都会回到老家给自已故去的祖父扫墓。祖父林学文对自已的影响太大了，不管是做人也好还是做事，从祖父林学文的身上，林重阳学到了勤奋和踏实。一个人要有这两样品德，就不会混得太差。

小时候，每年清明节，林学文都会带着子女去几里外的山上给祖祖辈辈扫墓。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乡土文化里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寄托了劳苦大众的期愿——希望后人能够比自已好，自已的努力是为了后一代越来越强。这一点，在林学文身上是最能体现出来的。

每年的清明节，林学文都会在自家的祖祖辈辈的坟前诉说着自已故去的老父亲的不易，诉说着他童年时的苦难生活。也是提醒自已几个子女，不要忘了再进一步。那个时候，林重阳对自已祖父的话不甚理解，有时候还觉得自已爷爷啰七八嗦，老调重弹，烦死了。那个时候的林重阳喜欢爬山，喜欢站在山上俯瞰自已家的方向，喜欢看山脚下犹如一条巨龙蜿蜒曲折奔向东海的东江之水（现在看来，自已的祖辈也是极懂风水的，选了一块风水吉壤）。他更爱绽放于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每年清明时节，长辈们都在清理杂草枯枝，林重阳就会到处采折一些映山红回来，给自已祖祖辈辈的坟头献上自已的心意。

坐在车里的林重阳想起这些往事，脚下的油门踏板也不免加重多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