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彻底驱散临安城的薄雾,街巷间己隐隐浮动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早市的摊贩刚支起招牌,茶楼酒肆的伙计睡眼惺忪地卸下门板,却见几个书生模样的人聚在“清谈居”茶肆角落,交头接耳,神色诡秘。
“听说了吗?新科贡士凌夜,殿试上竟敢提议‘国债’‘海贸’,还要与北辽互市!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一个瘦高书生压低声音,眼底却闪着幸灾乐祸的光。
“岂止!”另一人接口,唾沫星子几乎溅到茶碗里。
“我表兄在礼部当差,说凌夜的策论里写着‘以技术换边贸之利’——"
"北辽缺的是什么?铁器、弩机、攻城术!"
"他若真把大靖的匠作秘技拿去换北辽的马匹皮毛,这与卖国有何区别?!”
“难怪他此前在工部搞什么‘标准化’,怕不是早就在为北辽铺路……”第三人摇头晃脑,语气笃定仿佛亲见。
茶楼一角,韩夜一身布衣,默然饮茶,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放下茶钱,起身融入街巷人流,步履如风,首奔凌府。
。。。。。。
凌府书房内,凌夜正提笔批阅北辽动向密报。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淡金。
韩夜推门而入,低声禀报街头所闻。
凌夜笔尖一顿,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团阴影,随即又恢复流畅。
“谣言起得倒快。”他语气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
“内容虽荒诞,却精准得很——专挑陛下与朝臣最忌惮之处下手。”
韩夜眉头紧锁:“公子,如今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更有几个被收买的御史摩拳擦掌,准备在明日早朝上奏。"
"需属下立刻追查源头,杀一儆百?”
凌夜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堵不如疏。他们既想用谣言杀人,我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作——引火烧身。”
他指尖轻敲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前世今生,这般手段他见得太多了。
虽不知具体谋划者是谁,但无非是那几方势力——忌惮他入朝的皇子、视他为眼中钉的保守派、或是北辽埋下的暗桩。
而谣言的核心,永远是对权力的恐惧与对人心的操控。
便在此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女略带惊慌的通传:“公子,公主殿下驾到!”
话音未落,赵瑾然己快步闯入书房。
她今日未着宫装,只一身月白常服,发髻微乱,显然是得知消息后便匆匆出宫,连仪容都未及整理。
那双总是含笑的明眸此刻盛满了焦虑与怒意。
“凌夜!”她几步走到书案前,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外面那些污言秽语,你可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