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动情处,他眼角也带了红:“如今我已非当年吴下阿蒙,不顾性命出海到别国进口香料,回到本国贩卖。多年盈利下,我已创下不小的基业。可,纵然我有泼天富贵又如何?她已经永远离开我了,再也不回来了……”
李怀周不知父皇这闹的哪一出,与老总管面面相觑。也不敢出声,怕打搅父皇。
徐音没想到这浑身冰冷的男人,居然会絮絮叨叨与自己说这么多,思及他是个鳏夫,这些年来努力挣钱就是为了给孩子留下一份家业,也是个不容易的。
“孩子还小,你也还年轻,不打算续娶一房吗?”
李琤:“我此生就她一个女子,只会守着她的牌位和她留下的孩子过日子,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沾染任何女人”。
听到这,徐音已经彻底放下先前不快,对着面前男子,只剩下满腔敬仰。这样一个男人,又有责任又会挣钱养家,妻子死了也不愿意碰别的女人,只守着妻子留下的孩子过。
她方才仔细打量过那小郎君,小郎君四五岁的年纪,身上衣着无一处不精细。可见,他这个父亲,当得极为上心。
她用帕子擦拭眼角,叹:“哎,也是个苦命人,跟章娘一样”。早把一开始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也把章娘对她嘱托,忘到了爪哇国。
她话里,再一次出现“章娘”二字。
李琤顺利接下:“不知姑娘口中的章娘,是男是女?她是否也如我一般遭遇?”
徐音不疑有他:”章娘是我们这儿的寡妇,她说自己夫君得痨病死了,膝下没个一儿半女傍身,族人容不下她这个寡妇,一直明目张胆欺凌。她受不住,这才偷偷南下跑到糖县定居”。
李琤:“她是几年前来到糖县的?”
徐音皱眉思索:“几年前?我不大记得清了,应是四五年前吧,我记得她南下那年,刚好新皇登基,太子册立,大赦天下……”
徐音身边的小侍女,偷偷扯她袖子,示意她别说了。
徐音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这般混账,把女孩儿家的闺名都说出去了。明明,前几日章娘才特意嘱咐过她。
她这张嘴,居然犯下如此大错!
徐音害怕给梁含章招来麻烦,连忙改口道:“不,我记错了,她不是那年来的,是新帝登基的前一年,她也不是寡妇,而是还未出阁的少女”。
建平帝何许人也,自然听出小女娘话语里的慌乱。她不说后面的话还好,偏偏她欲盖弥彰,让李琤愈发狐疑。
这个“章娘”,定然有蹊跷!
建平帝面色依旧平静,无一丝波澜,他双手放在座椅扶手上,姿势是慵懒的。
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内心究竟有多狂热。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兴致之下的一趟南行,居然带给他这样大的惊喜。
若她口中的“章娘”,就是他要找的章娘,建平帝必会把小女娘奉为上宾,她可是帮了自己大忙!
听到这儿,李福才从徐音话里品出那么一丝不寻常。李怀周也狐疑,他今年五岁,阿娘是五年前坠崖仙逝的。
如今,徐音口中的章娘,跟阿娘有着同样的名字,她出现在南州的时间,恰好就是坠崖那年。
难道,这位“章娘”,与娘亲有着某种关联吗?
小太子顿时瞪大眼睛,眼里含着隐约的期盼,他迫切要问出口。却被李琤抓住手。皇帝看一眼儿子,朝他使了个眼色。
第67章第六十七章发现行踪
梁含章自听到庄秉怀说建平帝要南巡,来的还是南州时,她心情就一直处于极度忐忑的状态。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南州这么大,除非刻意寻找,否则她和李琤不可能遇到。
可偏偏,建平帝阴差阳错来到了糖县——她现在定居的地方。
为避免出门遇到,梁含章自建平帝南巡抵达南州后,就一直没出过门。
现在,她反倒有些懊悔了,她不该仗着糖县远在南州,天高皇帝远,便无所顾忌使用了自己原本的名字。
她闺名鲜少示人,但譬如县令夫人,譬如徐音,她们都知道,平日也爱唤她章娘。
虽说世上同名同字的人很多,但梁含章心底就是莫名不安。还好,她事先嘱咐了徐音,让对方不要谈及她闺名,近段时间没事就不要上门。
徐音是个话篓子,但她那样小年纪的姑娘,又一心扑在话本子上,她这样的人应不会与皇帝碰上面。
这一点梁含章极倒是放心的。
近段时日,她得避避风头。刚好徐音让她写个新的话本,闲暇下来的日子,她得好好琢磨。
庄秉怀把高氏放在了梁府,梁含章与高夫人就住同一个院子,她住主卧,高夫人住隔壁厢房。
梁含章不想委屈高夫人,本想把主卧让给她,可老夫人却笑呵呵说不用这样麻烦。
张老三卖完早点,顺手从街巷上买了一筐新鲜的荔枝回来。他回到府上关上门,只走到二院垂花门地方,从不往里多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