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君实讷讷不敢言。他很想提醒自家娘亲,这并不是他们的杳杳。
可,这话到底没说出来。
第65章第六十五章下南州
最后的结果连庄秉怀自个儿也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放梁含章走了?还是在未禀明太子的情况下?
她说她要下南州,此生远离权力的争斗场,再不参与是非纠葛中。庄秉怀见她一个弱女子独自到千里之外讨生活,不知为何,心里总担心着。
从他见梁含章第一面起,就感觉对方给他一种亲切之感,让自己每每看到她,心底就泛起怜惜。
他很清楚,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与男女之情无甚关联。
这感觉,是从何而起的呢?
如今因高氏的缘故,梁含章认高氏为义母,换而言之,他作为高氏之子,良媛就是她义兄。
作为义兄,既然把人从鬼门关救出来了,自然是想护她周全的。得知良媛要下南州后,他想的是派几个侍卫在她身边守着,以防不测。
良媛却谢绝了他好意,只收下几锭银子,背着一个小包袱就乔装离开了。
这五年来,他住在长安,作为天子身边的近臣,庄秉怀无比清楚建平帝思念孝德皇后到了何种地步。
小太子两三岁时,已经能跑会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小小的脑袋瓜里,时不时蹦出一个“娘亲”,旋即小太子又有些疑惑,似是不知道娘亲代表的意思,也不清楚自己娘亲在哪里。
建平帝虽从未用言语表达过自己对孝德皇后的思念,但从帝王日渐冷硬的脾气,逐渐瘦削的身体,时不时冒出的白发。无一处不表明,孝德皇后之死,于他而言打击有多大。
有时候看着父子俩可怜巴巴的,庄秉怀恨不得把真相告诉建平帝。只是,他已经答应了章娘,要严守这个秘密。
不能食言。
当年建平帝登基,把梁含章立为皇后,又把李怀周立为太子之时,庄秉怀就书信一封告知她,询问梁含章是否想回归曾经的生活。
若她有此打算,庄秉怀可以当中间的传话人。
可梁含章回信中明白表达了不愿,她说往事已了,如今在南州,她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帝王一时深情,不代表他能做到长情。她不是王太后,李琤也不是惠安帝,她们之间缘起于欲望,并不曾有更深的情感依托。
她做不到如王太后那般的巾帼英雄,更不知应该如何把握一个男人的心思。在她看来,李琤之所以念念不忘,一是为了名声,二则,只怕他还未寻到他的意中人。
可能这些猜测实在小人之心,但梁含章向来不忌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别人,太子此时也许真有些对她难以忘怀,只因她是太子第一个女人,还为他生下孩子。
而且,她溘然长逝在太子对她情感最热烈的时候,加之心底愧疚作祟,种种原因之下,化为了众人口中的一句称赞——陛下对先皇后情深义重。
当真情深义重吗?梁含章觉得未必。
她还是维持原状,让朝野上下和建平帝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起码这样,李琤看在她的面上,会善待孩子,日后周儿与其他皇子产生冲突时,他会站在周儿身边。
如果此时回去,只怕要将原本平和的一切,搅得天翻地覆。起码,她之死,是皇室丑闻的遮羞布,不是吗?
梁含章坚定如此,庄秉怀也只好按下心思。
五年前高氏认了梁含章这个女儿后,精神便时好时坏,有时没看到她身影,便会崩溃大哭,颇有种小孩子得不到糖果吃的闹腾感。
庄秉怀无奈,只好时不时带她下一趟南州,与梁含章见见面。
奇怪的是,在庄府时,高氏看不到女儿会崩溃。到了南州,与梁含章见面时,她又不敢确定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否就是她的孩子。
南州处在岭南,天气恶劣,瘴气环绕气候湿热,高氏身子习惯长安的气候,来到南州往往住不了几天。
加之庄秉怀公务繁忙,不可能陪母亲住多久。有时候他实在抽不开时间,便会派心腹将母亲护送到南州。
往往去看一趟梁含章,高氏回来后精神能好上几个月。有时与之交谈时,她言语犀利思路清晰,庄秉怀都觉得她不似生病之人。
陆陆续续经过几年调理,高氏的病已经不怎么反复了,她能冷静接受梁含章不是自己女儿的事实,也清楚自己亲生女儿并未找到。
她忧心女儿,也担心远在千里之外的梁含章,时不时就要问儿子,章娘在南州过得如何,可曾叮嘱当地官府好好护着她?
庄秉怀自是耐心回答母亲问题。
在他看来,虽然亲生妹妹未曾找到,母亲也接受了章娘不是杳杳的事实。如今认了章娘为义女,有章娘时不时陪他,也不失为一种慰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