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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破冰的画笔与护航的承诺（第2页）

陈小雨被他夸得满脸通红，头埋得更低了，但林远敏锐地捕捉到她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是一种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的、混合着羞涩和被巨大认可的喜悦。

“方老师！冷静！冷静点！”林远赶紧上前一步，隔开过于激动的方明哲，“您看，小雨确实有想法，但毕竟没受过专业指导。这次参赛，时间紧任务重，您看能不能……”

“能！太能了！”方明哲不等林远说完，大手一挥，斩钉截铁，“这学生我收下了！必须指导！这么好的苗子，不露露脸太可惜了！”他像是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艺术知己，热情得让林远有点招架不住。

“不过……”林远赶紧抛出关键限制条件，表情瞬间变得比教导主任还严肃，“方老师，咱们得约法三章！时间！必须严格控制！绝对不能影响小雨的正常学习！只能在午休或者放学后挤出来的一点有限时间！而且，材料方面……”他瞥了一眼画室角落里堆积的、看起来落满灰尘的画材。

“放心！”方明哲拍着胸脯保证，颜料手印清晰地印在了工装裤上，“时间好说！午休！就午休！每周……嗯，一、三、五中午！每次西十五分钟！雷打不动！材料我这儿有！颜料、画纸、画板，管够！都是学校库存的，放着也是落灰，正好废物利用！”他一副慷学校之慨的豪迈模样。

林远转向陈小雨：“小雨，你的任务就是：第一，保证课堂效率，认真听讲，作业保质保量完成！第二，午休跟方老师学画，全力以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他指着那份还躺在办公室桌上的保证书草稿方向，“月考成绩！必须稳住！甚至要进步！这是底线！能做到吗？”

陈小雨抬起头，看看激动得像个大孩子的方老师，再看看一脸郑重其事的林远，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认可的欣喜，有对未来的憧憬，更有沉甸甸的压力。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能！”

“好！”林远一拍手，“那咱们的‘陈小雨梦想护航舰队’，正式起航！”

计划迅速敲定：

时间表：周一、周三、周五午休（12:30-1:15），美术教室，方明哲指导。

学业保障：林远负责监督陈小雨课堂状态和作业效率，利用课间、自习等碎片时间，随时解答疑问，突击薄弱知识点（特别是数学和英语）。

心理支持：林远持续打气：“放心画！画出你想表达的！学习这块，有我在，塌不了！记住，你是在为你自己的未来，争取多一种选择的权利！”

方明哲是个行动派，立刻就在他那堆“宝藏”里翻腾起来。很快，一块边缘有点磨损但还能用的画板、一盒虽然颜色不全但勉强够用的水粉颜料、几支型号不同的画笔、一叠质地粗糙但厚实的素描纸，被塞到了陈小雨怀里。

“拿着！先用着！不够再找我！”方明哲豪气干云。

陈小雨抱着这突如其来的、沉甸甸的“专业装备”，感觉像在做梦。她跟着方明哲走到一个靠窗、光线较好的画架前。方明哲简单交代了几句比赛主题方向（“画你最有感触的！”），便不再多言，给她留出空间。

陈小雨站在画板前，手指有些颤抖地抚摸着粗糙的画纸表面。她拿起一支画笔，蘸了点清水，又蘸了点颜料。午后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温柔地洒在她身上，给她略显单薄的背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画笔落在纸上的第一笔，带着一丝犹豫。第二笔，第三笔……渐渐地，她的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专注。画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春蚕食叶，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她微微歪着头，眼神专注地凝视着画板，那里面不再是空洞和迷茫，而是闪烁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充满生命力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眼前的方寸画纸之上，所有的喧嚣和压力都被暂时隔绝在外。在这个颜料气味弥漫的角落，她终于可以自由地呼吸，尽情地表达。

林远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女孩专注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紧抿的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浸其中的愉悦弧度。一种巨大的欣慰感涌上心头，驱散了不少连日来的疲惫。

就在这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停下了画笔，没有回头，只是用很轻很轻、却清晰得足以穿透画室宁静的声音，低低地说了一句：

“林老师……”

“嗯？”

“谢谢您。”

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真挚百倍，像一颗饱含着所有感激和希望的露珠，轻轻滴落在林远的心湖上。

林远心头一暖，刚想回应一句“加油”，一个阴魂不散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美术教室的门口。

班主任周建军！

他抱着手臂，镜片后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针，先是扫了一眼沉浸在创作中的陈小雨，眉头习惯性地拧起，然后那目光就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忧虑，牢牢地钉在了林远脸上。

周建军没说话，只是朝林远使了个眼色，下巴朝门外走廊的方向努了努。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只斗败了但还得硬撑着的公鸡，蔫头耷脑地跟着周建军走了出去。

走廊里，周建军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林远，压低了声音，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林远紧绷的神经上：

“林老师，我看见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美术教室的方向，“动作挺快啊？这就画上了？”

“周老师，我们严格控制在午休时间……”林远试图解释。

“午休时间？”周建军打断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认同，“午休是用来休息和调整的！不是用来搞‘副业’的！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养精蓄锐，下午才有精神听课！你让她中午画画，下午上课打瞌睡怎么办？效率何在？”

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具压迫感：“还有，林远，你拍胸脯保证的事儿，没忘吧？”他伸出手指，几乎要点到林远的鼻尖，“月考！两周！她的成绩！全班同学可都看着呢！”

周建军的眼神像两把冰冷的锥子：“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她搞这个画画，成绩掉了，哪怕只掉一分！你这个保证书签得再漂亮也没用！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面子！该停的必须立刻停！没得商量！记住，你押上的不只是你的补习时间，还有我这个班主任的脸面和整个高二（7）班的学风！”

他最后深深地、充满警告意味地看了林远一眼，仿佛在确认这沉重的压力己经精准地传递到位，然后才转身，背着手，迈着教导主任视察般的标准步伐，笃笃笃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林远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半边脸上，暖意却丝毫透不进心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放着那份“保证书”的草稿，薄薄的一张纸，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手。

他回头，望向美术教室虚掩的门缝。里面，沙沙的画笔声依旧在持续，那是梦想破冰而出的声音，微弱却执着。而门外，月考倒计时的阴影和班主任冰冷的警告，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也悬在陈小雨那只刚刚握紧画笔的手上。

这护航之路，刚扬帆，就遇上了顶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