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微不足道,但总比一无所知好。
就在这时,防空洞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是周兆麟的那个帆布隔间。一个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个不断剧烈咳嗽、脸色潮红的男人,焦急地站在隔间外,似乎在哀求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高强从里面走出来,脸色不善,对那妇女呵斥了几句,声音在寂静的洞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点咳嗽死不了!滚回去睡觉!别浪费先生的时间!”
那妇女哭着哀求:“……王哥他烧得厉害……咳得肺都要出来了……求求您跟周先生说句好话,给点药吧……”
“药是随便用的吗?!”高强不耐烦地推开她,“再嚷嚷就把你们赶出去!”
那男人咳嗽得更厉害了,几乎喘不上气,身体摇摇欲坠。
凌风看在眼里,心中一动。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医生”价值的机会!
他猛地抓住铁栏,提高了一点声音:“他可能是急性呼吸道感染!或者肺炎前期!不及时处理会很危险!而且有传染风险!”
他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高强恶狠狠地瞪过来:“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但帆布帘被掀开了,周兆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目光却锐利地看向凌风:“你懂医术?”
“我是医学生!”凌风迎着他的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自信,“他面色潮红,咳嗽剧烈带痰音,呼吸急促,很可能是细菌感染引起的支气管炎或肺炎初期!需要抗生素和对症治疗!不然不仅他本人危险,在这么密闭的环境里,飞沫传播,可能会传染给其他人!”
他刻意强调了“传染”两个字。
周兆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不在乎单个幸存者的死活,但他必须在乎避难所的整体稳定,尤其是避免瘟疫的发生。他看了一眼那个咳得撕心裂肺的男人,又看了看凌风。
“你能处理?”周兆麟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没有药,我没办法根治。但我可以帮他物理降温,清理呼吸道,告诉他需要注意什么避免传染,至少能缓解症状,降低风险!”凌风快速回答,“这需要干净的水和布,也许一点点盐!”
这点要求微不足道。
周兆麟盯着凌风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他对高强微微点了点头。
高强冷哼一声,对那个少年守卫吼道:“去弄点凉开水和盐过来!”然后又不耐烦地对那对夫妇挥挥手,“把他弄过来,让这个新来的看看!”
铁笼被打开,那个咳嗽不止的男人被搀扶到笼边。凌风隔着栏杆,仔细检查了他的眼睑、舌苔,询问了症状(虽然对方回答得断断续续)。他指挥着用蘸了凉盐水的布敷在对方额头和脖颈帮助降温,并详细告知了那妇女如何帮助病人拍背排痰,以及如何用最简单的煮沸消毒法处理病人的分泌物和餐具,避免传染。
他的操作专业,解释清晰,虽然条件简陋,但比起之前完全无人理会的绝望,己经是天壤之别。那对夫妇千恩万谢。
周兆麟在一旁默默看着,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处理完病人,凌风退回笼内。周兆麟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隔间。高强也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但那个少年守卫再看向凌风的眼神,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周围一些注意到这一幕的幸存者,麻木的眼神中也似乎起了一丝微小的波澜。
价值。凌风用行动,初步证明了他的价值。
然而,没等凌风稍微松一口气,高强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三件破旧肮脏、甚至带着干涸血污的厚外套,和一把锈迹斑斑的消防斧、一根削尖的钢管、以及一柄卷了刃的菜刀。
他哗啦一声将这些东西扔进笼子里。
“明天早上六点出发。”高强的声音冰冷生硬,“穿上这个,多少能挡一下那些东西的牙。武器,自己选。别说没给你们准备。”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凌风身上,带着一丝残酷的玩味。
“医生,证明你价值的时候到了。别死得太快,不然,你的兵朋友可就没人救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笼内三人面对着那象征着死亡任务的破旧装备和简陋武器,刚刚因为展现价值而升起的一丝微光,瞬间被更巨大的黑暗吞噬。
证明价值的代价,很可能就是生命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