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王所知,从北境运粮到京城,路途不比南边近,还要翻山越岭,运费只会更高。”
“他们卖得比你们还便宜,难道是做赔本买卖,学菩萨普度众生来了?”
“菩萨?”张承冷笑一声,酒意上涌,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看是阎王还差不多!”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了些。
“殿下,您是不知道,这批米根本就没走正常的商道!我爹派人去查了,他们的运粮队,全都是由军士押送的!过关卡,根本没人敢查!”
“军士押送?”
萧琰的瞳孔骤然一缩,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这就有意思了,哪家的商行,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调动军队给自己运米?”
张承左右看了一眼,见雪薇和一众乐师早己知趣地退到了一旁,这才压着嗓子,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不是商行……”
“我爹说……那些押送的军士,腰牌的制式,像是……像是二殿下麾下的骁骑营……”
话音刚落,满室死寂。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王公子和李公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牵扯到皇子,尤其还是如今圣眷正隆,手握兵权的二皇子萧珏,这就不是他们能议论的事情了。
张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酒醒了一半,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哆哆嗦嗦地不敢再言语。
萧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走过去拍了拍张承的肩膀。
“张公子,酒后之言,当不得真。”
他环视一周,笑呵呵地说道:“骁骑营的将士们保家卫国,辛苦得很,怎么可能跑来运米?定是你看错了,看错了!”
他把一杯酒塞到张承手里。
“来来来,喝酒,喝酒!别为这些生意上的小事烦心!天大的事,还能有听雪薇姑娘弹一曲重要?”
“雪薇!”他高声喊道。
“给本王和诸位公子,弹一首《将军令》!要那金戈铁马,气吞万里的!”
紧张的气氛被他三言两语轻松化解,仿佛刚才那段足以掀起惊天巨浪的对话,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酒后玩笑。
铮——!
激昂的琵琶声骤然响起,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公子哥们如蒙大赦,连忙举杯附和,场面再次恢复了热闹。
萧琰靠回椅背,火红的衣袍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举着酒杯,眼神穿过觥筹交错的虚影,落向窗外深沉的夜色,眸光却比夜色还要冷,还要深。
二哥啊二哥,你动用军粮,冲击京城米价,究竟是想敛财,还是……想用这米,来收买人心呢?
这盘棋,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住他心中翻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