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没有搬过家,一年前房东突然说不想再将房子租给他了,没有说原因,但他其实能够猜得到,学校周围的房子永远都不缺想要出高价租的人,于是他又往每月的房租里加了两百块。
虽然还在读书,闻翟却已经比身边的许多同学都要经济独立。国外有家公司通过他发表的论文,看中了他的学术水平和科研能力,想要把他挖到那边的研究所去,却被他拒绝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祁萧去了R市,欧鹏程去了D市,就连当初江听雨上班的那家奶茶店也关了门,去到更好的城市发展产业。
只有他还费尽心思地停在原地。
路面像是被一层冰冷的纱幕所笼罩,行人寥寥无几,风越刮越大,如同咆哮的野兽,呼出的气体都化成了白雾,每个人都裹紧衣服,脚步匆匆,试图逃离这侵蚀皮骨的寒冷,闻翟却在这条路上走得格外缓慢。
进入单元楼回到家,闻翟开门后先换下衣服,到浴室洗了个澡。热水兜头浇下,流过每一寸皮肤,舒缓着底下每一根神经脉络,冲刷走满身酒气。
狂风肆虐的黑夜中,一颗体型肥圆的光球背着遮盖光芒的塑料袋,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飞到这里,却发现门窗紧闭,将整个空间都封得死死的,连一道细缝都没有留给他。
闻翟关上花洒开关,穿上干净的睡衣,照例来到客厅的水缸前,先检查了水温加热器,确定没有出现漏电等异样后,拿起一旁的塑料铲,从袋子里铲了一勺放进去。
正在睡觉的甲鱼察觉到动静,懒洋洋地掀开墨绿色眼皮,和闻翟无声地对视几秒钟,旋即伸长了脖子去吃漂浮在水面上的人工合成饲料。
闻翟不爱养宠物,倒不是讨厌动物本身,而是单纯觉得养宠物这件事很麻烦,每天都需要花费时间在上面,所以他也不是白帮江听雨养这么久的。
每一笔账他都记着,如果江听雨拿不出钱,他也不介意让对方用其他东西替代还债。
“今天换了新饲料,这一勺两万块,加餐另算三万。”闻翟面无表情,对着缸里的甲鱼道:“等你主人回来记得提醒他结清。”
正扒在窗外、离开前全身家当不到一万块的光球:(=°A°=)!?
勺子也是闻翟不久前新换的,大小比厨房里人用来吃饭的要小,只有一个拇指盖那样,对于甲鱼而言一勺实在太少了,很快就将漂浮在周围的吃得一干二净,转过头去看着闻翟,这个时候脸上才没有嫌弃的意思。
闻翟知道它肯定没吃饱,手上的勺子从看着它吃第一口起就没放下,见状又舀了几勺进去,嘴里记着账。
“五万。”
“八万。”
“十一万。”
……
这饲料是金子做的嘛!?
江听雨以往在路上买零食都只敢买十块钱以下的,听着那以“万”为单位的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心底拔凉,快能滴出血来,不禁生出现在掉头就走的想法。
闻翟似乎察觉到什么,从水缸上抬起眼来。恰在这时,一阵大风斜着吹来,光球光顾着看里面的青年坑甲鱼了,一个不察,叫风吹走了罩在身上的塑料袋,任凭它如何伸出手去抓也无济于事,太短了。
下一秒,光芒四射,如同宇宙大爆发,闪得屋内的闻翟都不由得眯了下眼。
刚才还费尽心思想进去的光球,此刻逃跑的想法达到了顶峰,也不管会不会被附近的居民发现存在,拔腿要跑。
一个会动的神秘发光球体,闻翟也不确定它究竟是什么,但身体却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莫名能洞穿它要逃走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拉开玻璃窗,伸手,在对方即将超过手臂长度的最后一秒抓住。
收回手,重新关上窗户。
光球被拽入屋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挣脱束缚,抢走他手上的勺子,接着分化出不到十厘米的小腿,朝着他的脚背踩了一脚,在拖鞋上留下一个带泥的印儿。
闻翟:“……”
光球:(艹皿艹)
闻翟觉得它的脾气和样子都有些熟悉,心底隐隐冒出一个猜测,但还需要证据进一步印证。
他直白地问道:“你是谁?”
光球抬起双手准备抱于胸前,发现两条手根本碰不到一起后,后改为了插着并不存在的腰,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闻翟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光球: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