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怀瑾侧望那名沈府婢女,问:“近两日,谁动过这书房?”
那婢女垂首回道:“回姑爷,昨日申时,二小姐派人持牌牒来帐房,说是要取几本《女则》,奴婢便依例开了锁。”
话未说完,帘外传来一声轻笑:“姊姊回来,怎的也不打声招呼,就自己来翻父亲的东西?”语气轻柔,却藏着针刺。
门未开,沈昭璃已现身。
她穿着白底绣衣,腰间系着一只栀雪香囊,脸上挂着得体微笑,如春日梨花。
她望向桌上帐册,语气柔和:“姊姊别误会,我只是来借两本《女则》抄抄,不敢擅闯书房……”
说是如此,她目光却在断页上多停了一瞬,没逃过傅怀瑾的眼。
他未与她对视,只将盒子收起,语气平静:“家中帐目,自有父母长辈议断。这些文书,另行收存,以防外人误取。”说到“外人”二字时,语调仍淡,却藏着冷意。
昭璃神色微变,旋即笑得更柔:“姐夫说笑了,我怎算外人?只是担心父亲身子……”
话未说完,一名家丁急匆匆而来,附耳低语几句,阿青脸色一变。
“怎么了?”昭宁问。
“刚才有人在二门外留下油纸包,署名是罗府的小厮,说要亲手交给夫人,不经他人。”
屋中瞬时静下来。昭璃低垂眼帘,手指紧握衣角。
傅怀瑾起身:“这油纸包来得蹊跷,须我亲自查验。昭宁,与我同行。”
……*
二门外风过桂树,影落如纱。
阿福捧着油纸包等候,傅怀瑾接过,先闻香味,果然是罗府一贯的水沉香。
拆开后,最外层是沈家近年帐目,里层夹着一张被整齐割去的残页,边缘正对得上书房中被削掉的页面。
纸上还留有一枚模糊私印,旁边贴着一张短字:
“高处风寒,慎之。夜半回廊,人非己出。”
笔迹虽陌生,却字字稳重。
昭宁低声念出:“人非己出……”指尖微颤,像有什么被勾起。那几个字像石子投入深潭,溅起久沉不动的波纹。
傅怀瑾神情阴沉:“锁上二门,没我吩咐,不许任何人擅自出入。”
……
他们并肩走过廊下,走至花架下,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声问:“怕吗?”
昭宁看着他,轻轻摇头:“不怕。”语气微顿,“只是心底,好些尘封的事…又想起来了。”
……*
午后回到东厢,日光从窗隙洒落。阿青回报:那小厮已不见踪影,外头只留下一串极浅的足迹与半粒染泥的桂籽。
黄昏渐近,风声更重。
傅怀瑾回房时,见昭宁坐在榻边,抱膝沉思,神情平静。
他走近,为她披衣,轻声唤她。
她抬头看他,眼里那层潮意已不再慌乱,而是清醒与坚定。
“怀瑾,”她说,“若夜里再有风声,你莫独自前去,我随你一道便是。”
他点头,将她搂入怀中。窗外桂影婆娑,帘内香气如初。旧梦已惊醒,前方的风浪,他们愿携手而行。
夜色降临,更声稳定地传来。她依靠在他肩上,像在一条平行黑夜的小路上走着。她轻声说:“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退缩了。”
他只握紧她的手,十指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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