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身子好了有什么用呢,她感知孩子在一点点变大,却不能生下他,还要伤害他。
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瞬。
她常常在院里呆坐,丫鬟们在背后嘀咕,她也无动于衷,直到看到凌霜回来,她才眨了眨眸子。
“凌霜姐姐,你去哪了,一日都不见你了。”有孕这件事,院里谁都不知道,她只偷偷告诉了凌霜。
凌霜在时,还会坐下陪她说说话,多宽慰宽慰她。
凌霜刚从外头回来,面色有些不对劲,压下凌乱的呼吸:“我娘病了,我去看她了。”
听她提到自己的娘亲,明滢鼻尖一酸,问她:“你娘好些了吗?”
“好、好多了。”凌霜挨着她坐下,眼底愁绪翻涌。
“开了春,天气暖,你什么时候请大爷放籍让你走?”明滢还是忍不住问她,哪怕她不舍分别。
数着日子总比突然分离好。
她偶尔也会羡慕凌霜,有爹有娘,家人都在一起,还有个全心全意爱她的表哥,放了籍,便能过平凡日子。
哪怕粗茶淡饭,也比这朱门里的山珍海味好多了。那是毒药,尝多了,人是活不下去的。
她再也不想得到裴霄雲的重视了。
她甚至希望他厌恶她、赶她走。
凌霜握着她的手,强颜欢笑:“我表哥那边尚未打点好,我、我过些日子再走。”
她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两只冰冷的手交叠在一起,哪怕依偎揉。搓,也泛不起一丝热。
“那你呢,你怎么办?”凌霜直到四下无人,才哑着声,带着哭腔对她说,“你再求求大爷,说不定他就心软了。”
明滢无声垂泪:“没用的,没用的。”
她哭着给他磕头,他也毫不动容。
“你知道玉钟是怎么死的吗?”她一字一句地和凌霜说,说到最后,嗓子泄没了声。
凌霜听得胆战心惊,想到了自己,又想到明滢的处境,她们就如两只蜉蝣,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原本还想着,若大爷也肯放你走,我们就一起走……”
那样该多好啊。
可总是不能如愿的。
黑夜,地上只有两片单薄瘦弱的影子。
明滢耐不住冷风,回房后,拿了一本书在读。
跟着裴霄雲学了几年,已经很少遇到她不认识的字了,她一想到他嘲她文墨不通还想教养孩子,心头便一阵酸涩。
她要多读些书,多写些字,等孩子出生,她也能教他。
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已经开始想象孩子的样子,以及要取个什么名字。
可这些,就只有她一个人想。
再晚些,她看得入神时,听到外头有丫鬟喊“大爷”,便知是他回来了。
养好了身子的这几日,每逢听到他回来,一股凉意便瞬间蔓延四肢。
她欲放下书躺下装睡,却见他先一步掀开帘子进来。
他宽大的金丝边流云衣摆带进来一阵风,神态如往常般自若,只是手上多了一碗药。
她心口大跳,手中的书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