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滢见过他这个样子,自从跟着他,便知晓他中过毒,每月都会有几次最为狼狈之时。
她不知他怎会这样,一个外人面前玉山堆雪般的骄矜公子,夜里褪下衣袍时,背上全是狰狞伤痕。
这些事,他从不与她说,她也不敢去问。
看这幅模样,是又毒发了——
“公子……”她因担心他,尾音都在发颤,用尽全身的力扶他起身。
裴霄雲沉重的身躯往她身上压,待坐稳后,宽大的手掌忽然掐住她的脖子。
寸寸发力,像是要折断她的脖颈。
明滢面色青紫,眼尾憋出热泪,拼命拍打着他的手,只能发出细微呜咽。
“呜呜……”
裴霄雲终于睁开眼,眼前的女子莹白的脸上满是泪水,像被风雨打得颓柔的花。
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松了力道。
认出是她,他发白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谁让你进来的?”
他有意晾着她,她竟敢擅作主张进来。
明滢窒息过度,浑身瘫软,不敢耽搁一刻,强撑着力气去那只玉匣子中找药。
找到那只他随身携带的玉瓷瓶,倒出一粒褐色丸药,又倒了一盏温水送到他唇边,“公子,快吃药。”
她不忍心看到他这个样子,哪怕他事后要罚她,她也还是会闯进来。
裴霄雲痛苦难耐,顺着她递来的温水吞下丸药。
服下药后,他支颐假寐。
那些人、那些事、那光怪陆离、斑斑驳驳的场景逐一在他眼前闪过。
他压抑着喉间的低喘,手背透着的青筋。
明滢主动替他按额头,这样能舒缓些,按了一阵,他呼吸渐渐平缓,这次毒发又过去了。
明滢见他无恙了,手指轻轻离开他的额头,弯下身子轻声问他:“公子,您觉得好些了吗?”
裴霄雲薄薄的眼皮扯了扯,望着她柔柔润润的眼,那双眼里只有他。
他觉得心口的浊气散了些许,被她清甜的嗓音抚平。
他方才,竟差点把她给掐死。
“好多了。”他望着她泛着红印的脖子,“方才弄疼你了?”
明滢摇摇头,她知晓他毒发时神态癫狂,是认不清人的。
“公子没事就好。”
她恍然意识到他没让她进来,转身想出去,却被裴霄雲扯住手腕,一把带到怀里。
裴霄雲把她抱在身上,由她坐在他腿间,他的下颌抵在她肩头,嗅着她发间的馨香。
“从前在扬州时教你写的字可是还没写完?”
明滢心底一热,脸颊微红:“嗯,字帖临到一半便启程了。”
她的字并不好看。
是他一笔一划教她写的,从前的无数个日夜,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教她端正姿态,矫正笔画。
“来,我教你写完。”裴霄雲像从前一样,手掌包裹着她的手。
清润的声像甘冽的酒,叫明滢如痴如醉。
她心神晃荡,如何还能专心写字,四肢百骸都发起热来。
“专心些。”裴霄雲吻了吻她白嫩的耳垂,“写错一个字,惩罚与从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