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力气再骗自己了。
隔着衣裳,她竟不觉得他的心脏在跳动,那样冰冷,硬得如一块顽石。
“奴婢可以趁现在就带着孩子走,不会再回国公府、不会对任何人说、不会有损您的名声,也不会让县主难堪的。”
她用尽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句话。
他留着她,也只是当个宠物玩。弄,还不如她主动走,至少不会死得那般凄惨。
裴霄雲眼底燃起幽微火光,按住她的头,一字一句打在她耳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她竟然敢跟他提离开。
所有的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唯独这个不行。
“你不能走,孩子,不能留。”他言辞笃定,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明滢心碎得成一滩灰烬,风一吹便四散。
他将所有路堵死,步步把她往绝路上逼。
她腹中泛起熟悉的不适感,许是孩子在提醒她,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她腹中,闹腾了这么久,她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她曾经是那样期盼,也有欣喜。
“公子,可这也是我的孩子啊。”
他蛮横地剥夺了她做母亲的权利,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冷血无情吗?
“好了。”裴霄雲听着她的哭声,视线落到她平坦的腹部,眼底被莫名一刺,声音喑哑,“我知道,但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孩子我们以后还能有的。”
“我可能不会有了。”明滢怔怔望向他。
那位女大夫跟她说过,她有宫寒之症,又服了几年的避子汤,怀上这胎是上天眷顾,当属来之不易。
他轻飘飘一句话,只是为了不想让旁人不高兴,就轻轻揭过一个生命。
“等时机成熟,我会请妇科圣手来给你调理……”
他的唇一开一合,明滢已经不想再听,也听不清了。
多日的担惊受怕、他给予的伤痛堆积心头,她眼前一黑,晕在他怀中。
裴霄雲心中一坠,蹙着眉喊她:“绵儿?!”
—
落了一场疾雨,枝头的雨珠扑簌簌地坠。
院里的丫鬟交头接耳,“这是怎么了,大爷一回来,明姑娘就病倒了?听说大爷从外头请了大夫来,还不让人靠近。”
“八成是装的,趁大爷回来了好邀宠,她不一贯这样吗,娇气死了。”
……
明滢醒来时,大夫已经走了。
她刚睁开眼,便看见裴霄雲的脸,他竟破天荒守在她床前。
裴霄雲望着那双眸从浅浅眨动到完全睁开,摸上她惨白的脸:“大夫说你太累了,加上气血不足才昏倒的,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活?可是有人趁机苛待你了?”
明滢并未先答他的话,隔着锦被摸上小腹,摸到那股奇异的感觉,紧绷着的心神才松散几分,缓缓开口。
“奴婢没做什么重活,公子您忘了吗,我从小身子就不好。自从那年给您送信,在湖水里泡了一夜,往后就更加体弱多病。”
她漆亮的眼直勾勾看着他。
她盼他稍微为她想想,她不想落得玉钟那样一尸两命的下场。
裴霄雲凝眸看着她,她眸中含着一汪流动的清泉,随时便要淌下来。
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