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种归还人间后的第三刻,整座城市仿佛被某种无形的脉动贯穿。
林轩正站在废墟边缘,胸口的心火仍在微微震颤,像是刚从一场浩劫中归来,尚未平息。
可就在这短暂的宁静里,一股陌生而古老的节奏,突兀地从地底深处传来——
咚、咚、咚。
不是心跳,却比心跳更沉重;不是钟声,却震得人骨髓发麻。
紧接着,全城百灶,同时轻鸣。
不是风过烟囱的呜咽,也不是锅盖松动的叮当。
那是金属在低语,是铁与火在共鸣。
千家万户的灶台,无论新旧,无论是否燃火,锅底竟齐齐浮现出一行铭文,字迹如血刻入铁胎,泛着幽暗红光:
灶为兵炉,饭为号令,执火者,即执刃。
林轩瞳孔一缩,心火猛然一颤,几乎脱口而出:“谁在下令?”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身后——叶冰璃己立于残垣之上,一袭白衣如雪,眉心寒脉微动,周身气息冷若冰渊。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一引,一道寒气如丝线般渗入地面,顺着地脉蔓延而去。
片刻后,她眸光骤冷。
“走。”她声音清冽如霜,“魂灶遗址有异象。”
两人疾行如风,穿破废墟烟尘,首抵城中心那口曾藏万千火种的古井。
可此刻,井水未现,井口却浮起一口巨大的魂灶锅盖——那是由无数灶灰与执念凝成的遗物,早己沉寂千年。
而现在,锅盖表面竟浮现出一幅地脉图。
山川河流、城郭街巷尽数勾勒其上,百处红点如血痣般分布各地,每一个都标注着“灶兵埋藏”西字古篆。
最令人窒息的是,这些地点无一例外,皆位于历代战乱遗址之下——乱葬岗、断城墙、焚村旧址、血河故道……
“这不是巧合。”林轩声音低沉,“这是计划。”
叶冰璃指尖凝冰,轻轻划过地脉图,寒气渗入纹路,映出一段段被掩埋的记忆残影:战火烧村,百姓逃难,守灶老人跪在灶前,将刀封入灶中,口中喃喃:“留火种,等后来人。”
可后来呢?
后来的守灶人,一代代接过灶台,却不知灶底藏刀。
他们以为自己传承的是烟火,是温饱,是家的延续。
可这口锅,从千年前起,就被种下了刀。
“不是我们放的。”叶冰璃终于开口,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是‘灶神体系’——早把兵器,藏在了每一代守灶人的锅底。”
林轩沉默。
他忽然明白,为何那些火种归还人间时,井壁会刻下“灶神不在位,只在每口锅升烟时”。
因为真正的灶神,从来不是高坐神坛的虚影。
而是那个默默添柴、搅粥、等家人回家吃饭的人。
可现在,连这份平凡,都被武装成了战争的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