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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屠筑路（第2页）

旗帜本身是倭国南北朝时期某位豪族引以为傲的“三引两”家纹，底色是象征太阳的赤红，三条平行的白杠代表着某种武士的骄傲。

然而此刻，这面旗帜在头顶那令人窒息的血色天幕映照下，显得如此单薄、滑稽，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抹布，在带着铁锈味的海风中无力地卷动着。

旗帜下，是菊池氏当主，菊池武光。他身披祖传的“赤丝威大铠”，甲片用染成深红色的丝线缀连，在红光下如同被泼了一层半凝固的血。

他拄着沉重的太刀，手指死死抠着刀柄上缠绕的鲨鱼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身边，是数百名本家的武士和足轻，同样穿着五花八门、新旧不一的具足或简陋的腹卷，人人面无人色，握着长枪或打刀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粗重的喘息声汇成一片绝望的嗡鸣。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海面上。

海面，在那片污浊的赤浪之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片阴影。

那不是一艘船，而是一片。

如同从地狱最深处的寒冰中挣脱出来的幽灵舰队，没有风帆的鼓动，没有桨橹的拍水，只有船首尖锐如凿的冲角，沉默地、冷酷地劈开粘稠的血浪。

船身是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玄黑，巨大的船体线条冷硬如刀削斧劈，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令人心悸的庞大与压迫。船体两侧，密密麻麻的孔洞张开着，如同一只只来自深渊的、毫无感情的眼眸，凝视着这片即将被血染红的土地。

最前方一艘巨舰的船首，矗立着一面巨大无比的黑色旗帜，上面没有任何家纹图案，只有一只以暗金丝线绣成的、双翼展开、眼神冰冷俯瞰众生的玄鸟图腾！那玄鸟的瞳孔，仿佛两团燃烧的幽火，穿透了粘稠的海雾，首接烙印在岸上每一个倭人的灵魂深处。

死寂。

岸上的粗重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消失了。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噗嗤声，和头顶血幕流动时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如同亿万冤魂低泣的呜咽。

菊池武光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他张了张嘴，想发出鼓舞士气的嘶吼，喉咙里却只挤出一声短促的、如同破旧风箱漏气般的“嗬……”声。

就在他这声无意义的嘶气还未消散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到极致、却仿佛能震碎五脏六腑的弓弦轰鸣，骤然从海面上那片黑色的死亡阴影中炸响！那不是一声，而是成千上万声凝聚成的一道撕裂空间的毁灭之音！

天空，那原本只是缓缓流动的血色天幕，瞬间被彻底遮蔽！

一片乌云？不！那是由无数支闪烁着冰冷青铜寒芒的三棱破甲锥组成的死亡之云！它们从玄黑巨舰两侧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中喷射而出，带着令人头皮炸裂的尖啸，如同被神魔驱赶的嗜血蝗群，遮天蔽日！箭矢的尾羽在血幕下划出无数道短促而致命的黑线，瞬间覆盖了整片海岸！

“举——楯！”菊池武光用尽毕生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扭曲变形。

晚了。

噗！噗！噗！噗！噗！

箭矢入肉的沉闷声响，如同暴雨击打烂泥塘！这不是战斗，这是赤裸裸的、单方面的屠杀！秦弩，这架由大秦帝国最高工艺锻造的、超越时代的杀戮机器，在三百步的距离上，彻底撕碎了倭人简陋的竹木盾牌和薄铁皮甲！

一个高举着蒙皮木楯的足轻，眼睁睁看着一道青铜寒光轻易地洞穿了他引以为傲的盾牌，仿佛那只是一张薄纸！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他的胸口，他低头，只看到一支粗如拇指、带着冰冷倒刺的青铜弩箭箭杆，正稳稳地钉在自己的心窝！他甚至没感到太多痛苦，只有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甲胄缝隙涌出，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倒。

一名身着华丽“色色威胴丸”的武士，试图用太刀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箭矢。刀锋与青铜箭簇碰撞，溅起一溜火星！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虎口崩裂，太刀几乎脱手！

然而就在他重心不稳的刹那，第二支、第三支箭矢如同附骨之疽，瞬间穿透了他胸腹甲胄的连接缝隙！他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喷涌而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头无力地垂下，正看见自己腹部被撕裂的巨大创口里流出的肠子。

箭雨无情地倾泻！海岸边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破碎的盾牌、断裂的兵器、扭曲的尸体、喷溅的脑浆、流淌的肠子……粘稠的暗红色血液迅速在灰黑色的沙滩上蔓延、汇聚，又被下一波涌上的赤浪冲刷，形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滑腻的泥泞。

哀嚎声、濒死的呻吟、骨骼碎裂的脆响、箭矢钉入岩石的刺耳摩擦……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令人灵魂冻结的死亡交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