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时间骤然凝固,像被封进千年琥珀。尸山顶端的风停了,飞溅的血滴悬在半空,连熔岩冒泡的声响都掐断在喉间。唯有白起那双燃着决绝冷焰的眼眸,死死锁着那道暗红细线——那是被折回的、带着他自身终极毁灭意志的血煞?寂灭指!它像条藏在时光缝隙里的毒蛇,绕开所有防御,速度快过思维,首扑他毫无防备的眉心!
快!快到极致!
不过半息,那道细线己近在咫尺,连其上裹挟的、属于自己的湮灭气息,都刺得他眉骨发颤。白起的心志本如万载玄冰,可面对这“亲手弑己”的逆转一击,冰封的瞳孔还是猛地缩成针尖!灵魂深处炸响警兆,不是轰鸣,是无声的崩裂——躲不开!挡不住!这是他自己铸就的杀招,如今成了索命的刀!
生死一线间,杀神的本能压过了惊愕。
“凝!”
一个字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沙哑得像磨碎的骨渣。念头刚起,他重甲上凝结的血垢突然剥落,那些将他染成血人的暗红煞血,如同被无形巨手硬生生从甲缝、从毛孔里抽离!粘稠的血珠在空中汇聚,在他眉心前半尺处疯狂旋转、压缩,嘶嘶声里,血雾蒸腾,竟凝成一面巴掌大、薄如蝉翼的暗红晶镜——血煞魂晶!
晶面泛着诡异的镜面光泽,里面沉浮着无数怨魂的面孔,有的龇牙,有的哀嚎,每一张都是他征战半生所斩亡魂的缩影,是他杀神意志的核心,更是他赌上性命凝成的最后屏障。重甲上的血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他的气息也瞬间虚浮几分——这是抽干本命煞元的代价。
几乎在魂晶成型的刹那——
噗。
一声轻得像雪花落在炭火上的声响,却震得凝固的空气都颤了颤。
逆转的寂灭指细线,狠狠刺中了血煞魂晶的正中央。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时间又停滞了一瞬。
晶面上,刺中的位置先浮现一点白痕,细得像针尖。紧接着——
咔嚓!
琉璃碎裂般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裂纹以白痕为中心,蛛网般瞬间爬满整个魂晶,每一道裂纹里都透着灰白的湮灭气息。晶内沉浮的怨魂面孔同时僵住,发出无声的尖啸,然后像被风吹散的烟尘,瞬间湮灭。暗红的煞元如遇强酸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化作一缕缕灰雾,飘散开就没了踪迹。
血煞魂晶……碎了。
哪怕这道屏障耗去了寂灭指九成九的力量,可那残余的一丝湮灭之力,依旧像跗骨之蛆,穿透碎裂的晶片,带着灼人的温度,狠狠扎进了白起的眉心!
嗤!
声音不大,却像烧红的钢针戳进冰块,带着细微的灼烧感。
白起玄色头盔的顿项下,眉心正中央,一点红痕瞬间浮现——那是被湮灭之力灼出的印记,细得像蚊虫叮咬,却透着致命的灰败。红痕周围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血色,变得干枯、开裂,像被抽走所有水分的老树皮,连附着在上面的血垢,都簌簌地往下掉。
他的身体僵了一瞬,原本紧握的长戟微微颤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燃着冷焰的眼眸里,第一次掠过一丝极淡的茫然,随即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他知道,这一丝湮灭之力,己经钻进了他的神魂深处。
“呃……”
一声闷哼从白起喉间挤出来,不是痛呼,是灵魂被生生扯裂的闷响——像生锈的铁钩扎进骨髓,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化不开的死寂。
他原本挺拔如枪的身躯,骤然如被抽去脊骨般晃了晃!覆着血垢的重甲发出“咔啦”轻响,甲缝里还未干涸的煞血溅落在尸山碎肉上,却再没了之前的凶煞气。那双曾映着毁灭与冰冷的眼眸,此刻瞳孔里的万年冰原轰然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爬满整个瞳仁,裂痕中渗出灰败的死气,最后一点冷焰像被掐灭的烛芯,“噗”地一声沉入无边黑暗,只余下两个空洞的眼窝,映着远处熔岩的惨红。
一缕煞血从他眉心的红痕里渗出来,比墨更沉、比冰更冷,顺着鼻梁蜿蜒而下,“嗒”地滴落在重甲护心镜上。那声音在死寂的尸山顶端格外清晰,像敲响了杀神陨落的丧钟。
他那只凝聚过最后一击的左手,此刻无力地垂落,指尖残留的煞气如同被风吹散的烟,连一丝都没留住。重甲缝隙里曾汹涌的暗红煞血,瞬间失了源头,从流动的血溪变成凝固的沥青,死死粘在甲片上,连原本染透甲胄的腥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