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金属兵器,无论材质、无论形制,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诡异的变化!冰冷的钢铁光泽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厚重、古朴、带着岁月铜绿的青铜色泽!锋利的刃口变得圆钝!复杂的火铳机括结构扭曲、凝结、还原成最原始的青铜构件!沉重的炮管如同融化的蜡般软化、变形,最终凝固成粗笨的青铜炮身!就连士兵们身上残破的甲胄,镶嵌的铁片、锁环,也都在瞬间蒙上了一层青铜锈迹!
科技!被强行逆转!凝固!封存!倒退回那个只属于青铜与冷兵器的蒙昧时代!
“不……不可能……”朱棣跪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燃烧着金芒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他腰间那块滚烫的传国玉玺碎片,此刻裂痕深处那沸腾的暗金流光如同被冻结般凝固,变得冰冷而死寂。碎片本身,连同他身上的甲胄、手中的斩马刀断柄,都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带着铜绿的青铜锈迹!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身前那座如同山岳般巨大的豫州鼎虚影。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玄黄光晕的瞬间——
豫州鼎虚影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凝聚了华夏万古山河意志的磅礴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轰入朱棣的识海!
“啊——!!!”
朱棣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他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烛般剧烈扭曲、融化!皮肤、血肉、骨骼……一切都在那浩瀚的力量下被分解、重组!他的意识在无边的痛苦中沉沦、飘散,最后残留的景象,是九鼎如山岳般镇落,将整个紫金山、整个南京城、整个燃烧的世界,连同他所有的不甘、野心、征伐与帝王霸业,一同压向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风,呜咽着卷过紫金山巅。
九鼎的虚影缓缓消散,玄黄光柱收敛于无形。
只留下一片死寂。
焦黑的土地上,五尊形态各异、却同样布满青铜锈迹的帝王雕像,以跪伏的姿态,凝固在九鼎曾经降临的方位。他们的脸上,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惊骇、不甘、愤怒或茫然。
嬴政拄剑欲起,睚眦欲裂。
刘邦倚旗惨笑,神情莫测。
李世民拄断槊悲恸,泪痕宛然。
赵匡胤握断斧决绝,目光如铁。
朱棣伸手触鼎,身形扭曲。
在他们周围,无数士兵也化作了姿态各异的青铜雕像,保持着冲锋、格挡、射击、倒毙的最后一瞬。断裂的青铜戈矛斜插在地,粗笨的青铜炮管扭曲变形,残破的青铜甲胄覆盖着同样化为青铜的躯体。
整个紫金山巅,连同山下那座燃烧的南京城,在九鼎消散的余晖中,迅速被一层青绿色的铜锈覆盖。飞檐斗拱的宫殿、残破的城墙、流淌的秦淮河水、甚至空气中未散的硝烟……一切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硬化,最终变成一片巨大无比、覆盖了整个视野的、死寂冰冷的青铜雕塑群。
风吹过,不再带来血腥和硝烟,只有青铜摩擦发出的、沉闷而悠远的嗡鸣,如同为这个曾经战火纷飞、英雄辈出的时代,敲响的最后一声丧钟。
青铜时代,以一种最残酷、最决绝的方式,降临了。
风,是带着铜锈味的。它呜咽着刮过被青铜覆盖的北美大陆,卷起细密的、闪烁着青绿色幽光的铜屑,抽打在的岩石和同样凝结着铜锈的枯树上,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天空是浑浊的黄铜色,没有云,只有一片凝固的、厚重的金属天幕,低低地压在荒原之上。阳光艰难地穿透这天幕,在地上投下模糊、冰冷的光斑,毫无暖意。
内华达山脉东麓,一片被遗忘的、名为“火石谷”的干涸河床。河床早己被厚厚的铜屑覆盖,踩上去如同踏在冰冷的金属粉末上。两岸是风化得如同怪兽獠牙般的赭红色岩壁,同样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闪烁着诡异光泽的青铜锈迹。空气干燥而冰冷,吸一口,满是金属粉尘的腥气和一种万物停滞的死寂。
河床中央,一个瘦削的身影如同壁虎般紧贴在冰冷的岩壁上。张良。他身上的深蓝色布衣早己被铜屑染成青灰色,打着补丁的地方被磨得发亮。脸上用赭红色的岩粉和铜灰涂抹出斑驳的伪装,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深邃如古井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谷地深处一片被巨大风化石柱环绕的洼地。
洼地中心,矗立着一尊巨大的青铜雕像。
雕像的姿态狂放不羁——单膝跪地,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另一条手臂则奋力向上扬起,似乎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雕像的面容被风沙和铜锈侵蚀得有些模糊,但那嘴角挂着的、玩世不恭又带着一丝狡黠的弧度,那微微歪着的头颅,那即便凝固在青铜中依旧透出的、混不吝的市井气……正是汉高祖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