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卫青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立刻下令。残存的汉军弩手惊魂未定地调整方向,一支支闪着寒光的弩箭颤抖着对准了那片废墟,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至少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霍去病银枪紧握,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废墟的每一个阴影,肌肉紧绷。
另一边,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前所未有的惊悸与寒意。他是马上打天下的皇帝,尸山血海见过无数,但方才那种生命本源都被撼动、被掠夺的感觉,实在太过骇人听闻。他眼中锐光重现,赤焰马槊再次举起,却并非指向汉军,而是猛地划破空气,首指煞气消失的那片星槎残骸与尸山!
“所有弩炮!上火箭!给朕覆盖轰击那片区域!无差别攻击!把它逼出来,或者……彻底埋葬!”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狠厉。既然那凶物遁入了死物之中,那便连死物一起摧毁!
唐军阵中,仅存的几具床弩和轻型弩炮被迅速推上前,士卒们手忙脚乱地给弩箭缠绕浸满火油的麻布,点燃。
崩!崩!崩!
呼啸声中,一支支拖着黑烟尾焰的火箭,如同复仇的火鸦,划破昏暗的天空,狠狠地扎入那片巨大的星槎残骸和堆积的尸山之中!
轰!轰隆!
火箭引燃了残骸中尚未完全熄灭的火焰,点燃了破碎的木质结构,甚至可能引爆了某些残留的、众人无法理解的星槎能量。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那片区域化为一片火海!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恶臭扑面而来。
汉军见状,也不甘示弱,幸存的弩手将一支支箭矢射向火场边缘,进行补充打击。
碎石在爆炸中迸溅,尸骸在火焰中燃烧、扭曲、碳化。整个死亡谷仿佛再次被点燃。
然而,除了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的爆炸声,那片区域再无任何异常。那缕煞气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再现踪影。仿佛它从未出现过,又或者,那熊熊烈火与爆炸,也未能真正伤及它分毫。
持续的轰击和射击渐渐停歇。汉唐两军的士卒,都紧张地盯着那片逐渐被火焰吞噬的废墟,呼吸急促。
良久,依旧毫无动静。
火焰依旧在燃烧,浓烟滚滚,却再无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贪婪。
刘邦和李世民几乎同时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兵器(剑柄马槊),但眼神中的警惕却丝毫未减。
两位帝皇隔着一片火海与尸山,目光再次遥遥碰撞。
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杀意与挑衅,只剩下冰冷的忌惮、沉重的压力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们都明白了。
那凶物,绝非寻常军队可以应对。它或许暂时蛰伏了,但绝未被消灭。它就像一颗毒瘤,深埋于此地,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吞噬一切靠近的生灵。
继续打下去?为了一个无法掌控、甚至可能再次反噬的凶物,将各自最后的本钱全部拼光在这诡异的谷地?
不值。而且,谁也无法保证,在双方拼得两败俱伤之时,那鬼东西会不会再次出现,坐收渔利。
残阳如血,缓缓沉入远山。昏黄的光线无力地洒落,将谷地中堆积如山的尸体、凝固的暗红血洼、燃烧的残骸、以及两支残破却依旧森严的军队,都染上了一层悲壮而凄凉的色彩。
旗帜破损,沾满血污,却在晚风中依旧倔强地飘动。
无需言语,一种残酷的默契,在两位帝皇之间悄然达成。
李世民率先有了动作。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片燃烧的废墟,又冷冷地扫过刘邦和他手中的铁箱,猛地调转马头,赤焰马槊向后一挥。
“大唐!收兵!”
命令简短而冰冷。残余的玄甲骑兵和陌刀手如蒙大赦,却又保持着最后的纪律,开始缓缓向后撤退,阵型依旧保持警惕。
刘邦眯着眼睛,看着唐军开始后撤,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也缓缓松开了按着箱盖的手。
“妈的,算这李家老二识相……”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即扬声道:“卫青,收拾咱们的人,能带走的都带上,撤!这鬼地方,老子一刻都不想多待!”
“喏!”卫青领命,立刻组织人手抢救伤员,收敛阵亡同袍的遗体。
双方各自收拢部队,抢救伤员,收敛遗体,过程沉默而迅速,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沉重。再也没有人去看那片燃烧的废墟,仿佛那是一个被共同遗忘的禁忌。
终于,在夕阳完全沉没之前,两支残军,拖着沉重的步伐,带着累累伤痕,一东一西,缓缓退出了这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死亡谷。
谷地之中,只留下熊熊燃烧的星槎残骸、堆积如山的尸首、破碎的兵甲、以及那面依旧插在焦土之上、残破不堪的大明战旗,在越来越暗的天光下,无声地诉说着之前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