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昨和温瑾因为身份的不同被安排在了不同的位置,前者在底下前排的席位,而后者在二楼包厢。
展品被拍卖得很快,为了博出名气也好、为了慈善做贡献也好,每个人都在为这个儿童基金会添砖加瓦着,景非昨莫名松了口气。
她的画作是倒数第五件拍品。这是那次欧洲年展回来以后她一直在创作的一幅作品,虽然当时画作的进展不快,但每一笔都用极了心思。
她听见主持人介绍:“作品名叫《绽于隘口》,灵感来源于真实的纪录片《女校》。”
主持人轻飘飘带过创作背景,最后着重强调,“这幅作品由温瑾女士的挚友、著名艺术家景非昨捐赠,起拍价格200万。”
景非昨闭了闭眼,她好像明白为什么会邀请自己作为特别嘉宾了。
她自暴自弃——至少是能“积德”的钱,随便吧。
《绽于隘口》被投影在大屏幕上。
一座巨大、粗粝、风化的山石占据画面中心,但形态并非写实山体,而是由无数层叠的、模糊的女性侧脸轮廓抽象融合而成,山石表面布满细微裂痕。
从山石顶部的最大裂痕中,生长出一株发光的、半透明的白色花朵,花瓣薄如蝉翼,脉络中流动着金色微光,看起来却并非柔弱,而是带有一种柔韧的、向上的张力。
花朵上方,一片靛蓝色的羽毛正悬浮飘落,其尖端轻轻触碰花蕊,触碰点迸发出细微的、星辰般的光点,这些光点向上飘散,融入背景。
展出的瞬间,许多人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竞价平稳上升至三百万时,前排突然响起一道清亮有力的女声:“八百万。”
全场微哗。景非昨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了解到那是某科技公司创始人,目前在尝试和温氏合作。
“八百二十万。”另一个人举牌。
“八百五十万。”其他人微笑追加。
价格在“友好竞争”中一路飙升至一千万,举牌者几乎全是想攀上温氏的公司高层。
最后画作由那位女创始人拍得,她转身对景非昨颔首致意,笑容得体:“期待您未来的作品。”
掌声雷动。主持人适时开口:“感谢景非昨女士的慷慨捐赠,也感谢温瑾女士的朋友们的鼎力支持!”
景非昨的手机振动了几下,她察觉到来自二楼包厢的视线,却全然不理会,只是笑着鼓起了掌。
拍卖的间隙,她离开座位去了趟洗手间,大家都还在竞拍场上,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在这里。
虽然很快情况就改变了。
温瑾推开隔断门,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映出她微蹙的眉:“我给你发了消息,你没有回我。”
“静音了。”
“那幅画……”
“我平时只卖五十万。”景非昨打断她,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温总算算溢价了多少?”
“慈善晚会都会溢价。”
景非昨没有反驳。
温瑾没有做错什么。她从未刻意掩盖过自己的光芒,即使算得上对艺术一窍不通,但能比任何人都坚信她的才华。
可偏偏是这样的温瑾,让景非昨连怨怼都找不到理由。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过手腕时,她突然想起第一次个展的场景。
那时候luna还没有公开表示过对她的赞扬,更没有温瑾,自己不是“荣誉嘉宾”,那次只是个小小的学校展,只来了十几个观众。
但那时的掌声是给她的。纯粹的、只给她的。
顶着“luna关门弟子”这个头衔出道,虽然让她在国外得到了巨大的关注度,但也成为了不可避免的一道烙印。
她花了很多时间,来证明自己不止是靠luna才有价值。效果其实很不错,她的画和技术收获了许多人的认可,但大家提起她时,第一反应仍是“luna的学生”。